第２４卷第６期Ｖ０１．２４Ｎｏ．６许昌学院学报ＪＯＵＲＮＡＬ０ＦＸＵＣＨＡＮＧ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２００５年第６期Ｎｏ．６．２００５农民原子化的后果及对策郝涛（华中师范大学中国农村问题研究中心，湖北武汉４３００７９）［摘要］２０世纪的中国革命、市场经济以及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推行，动摇了农民一致行动的村庄基础，相互之间的合作越来越困难，农民日益原子化。农民成为分散和孤立的个体，无法为共同利益达成有效的合作，导致农民的市场竞争力下降、农民政治参与的积极性不高、农村公共物品供给出现严重不足等后果。农民只有组织起来才能摆脱不利的局面，国家应鼓励农民建立自己的组织。［关键词］原子化；农民；农村；合作组织［中图分类号］ｃ９１２．８２［文献标识码］Ａ［文章编号］１６７１—９８２４（２００５）０６—０１２２—０３没有看到它对农民生活的积极意义以及它的社会层面的重要性。王铭铭认为，“村庙和村神往往是村落与邻里社区认同的象征。其祭仪以村为单位，参与者是村民，在村神祭日以家户为单位，向村神进行朝拜，村神俨然为村的假想‘衙门’，它赋予规范村人的行为，在仪式上联络村民的权力。社区或地域神崇拜，从宗教的角度，体现了村落作为社会互助和认同的共同体。”［２］（Ｐ１６３’２０世纪的中国革命使中国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包括广大农民在内的劳动者的地位空前提高，但在文化上把民间的信仰、仪式和象征归为纯粹的封建迷信而予以批判，通过各种方式对其打压，忽视了其对农民生存的重要意义，没有看到农民生活的逻辑。这种不以农民为主位视角的行为方式，使民间的传统文化受到致命的毁坏，严重地打乱了农民正常的生活秩序，使农民逐渐失去社区认同感，越来越原子化了。我国经济体制由传统的计划经济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转轨的过程，市场经济的发展，更是动摇了传统村庄秩序的根基。“再也没有什么比市场的力量更能消解传统的了，市场的动力机制削弱了传统的权威结构，并瓦解了地方共同体。”［３］【Ｐ１０５’在市场经济的冲击下，传统村庄的封闭局面被打破，农民可以在城乡之间自由流动，再也不用终生固守在村庄了，农村的经济、政治、文化精英逐渐不断地流出村庄，有些甚至在城市定居下来。农民内部出现了分化，利益也趋向于多元化，农民的生活预期转向村外，村庄认同感下降，村庄的道德舆论对村民行为的约束力也开始解构。“三农”问题能否早日妥善解决，关系到９亿农民的切身利益，关系到我国现代化建设的成败。在农民越来越原子化的情况下，不解决农民的合作能力不足的问题，“三农”问题也就难以得到彻底的解决，为此，本文试图通过农民的原子化这一视角来解读当前的农村问题。一、农民原子化的产生农民的原子化是指农民因合作意识差，合作能力不强，而分化为单一的个体，彼此之问难以形成有效的联合，无法为争取共同的利益而组织起来的状态和趋向。马克思把中国的小农形象地比喻为一袋马铃薯；梁漱溟认为中国小农的最大缺陷就是缺乏平等协商的精神与能力；曹锦清１９９６年到河南做了两次调查后，认为中国农民的最大特点是“善分不善合”。…（Ｐ７㈣他们都认为中国农民合作能力很低，但由于三人所处时代的不同，对该问题认识的差异也是很大的，尤其是曹锦清与马克思、梁漱溟的不同更甚，因为曹锦清描述的当代中国社会与半个世纪以前的情形有很大不同，而且农民原子化的程度达到了更为严重的地步。人类学家泰勒认为：文化或文明乃是包括知识、信仰、艺术、法律、道德、风俗以及作为一个社会成员所获得的能力与习惯的复杂整体。乡村文化是农民在日常的生产、生活中形成的，有着农民自身的逻辑，是历史长期积淀的产物，是农民对社区认同的重要资源。比如，在农村的很多地方，农民逢年过节就要祭拜村庙、村神，如果把这些行为仅仅界定为是农民愚昧的反映，就只能说这是对农民的无知，［收稿日期］２００５—０８—２２［作者简介］郝涛（１９８ｌ一），男，河南周口人，华中师范大学中国农村问题研究中心硕士生，主要从事农村社会学研究。１２２万方数据 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实行，使农民摆脱了传统公社组织的约束，极大地释放了农村的生产力，农民的生产积极性空前高涨，农民的生活水平有了很大提高，与此同时，农民也成了一个个分散和孤立的个体，村庄一致行动能力降低，增加了农民同外界交往的成本。二、农民原子化的后果农民的原子化加大了乡村治理的难度，给农村各项事业的发展带来了不利影响，其后果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一）农民的市场竞争力下降据调查，大部分农户进行了问卷调查，８４．２％的农户认为“自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以来，越来越感到有些事情一家一户办不好或办不了”。由于家庭经营规模较小、过于分散，组织化水平低，原子化的农民无法合作起来，我国农业发展很快就出现了剧烈的波动。１９７９—１９８４年农业生产总产值年均增长８．３％，粮食年均增长４．９５％，而１９８５—１９８８年，农业的年均增长率则降为４．１３％，粮食生产也陷入徘徊状态。【４Ｊ时至今日仍然不能从根本上走出困境。由上面农业发展出现的波动可以看出，原子化的农民由于合作能力差，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处于分散的状态，信息渠道不畅，面对瞬息万变的市场，显得力不从心，根本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生产往往具有很大的盲目性和随意性，很难影响市场价格，无法承担新技术、新产品试用的风险，进行技术更新的支付能力也较弱，难以适应市场经济下社会化的客观要求。结果，农民就不可避免地成为市场风险的主要承担者，处于一盘散沙状态的农民，靠单打独斗，各自为战，任其自生自灭，只能陷入被动的局面，也就无法摆脱不利的弱势地位。（二）农民政治参与的积极性不高村民自治作为农民参与村庄政治活动的主要场域，自实施后得到了很快的发展，但２０世纪９０年代后期以来，随着农民负担的加重，“三农”问题逐渐凸显出来，村民自治的发展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农民对村民自治表现出一定的失望。掌握着村域公共权力资源的村干部，面对着的原子化了的村民，当乡镇政府与村民的利益发生冲突时，往往以牺牲村民的利益来满足上级的要求，而原子化的农民又没有动力和能力监督村干部，因为谁都不愿意也不敢为了大家的事情去得罪村干部，“反正也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我何必跟村干部过不去呢？”当大家都这样想时，村民自治就可能会异化成“村委会干部自治”。（三）农村公共物品供给面临困境农村公共物品是指在农村区域范围内供农民共同消费的物品，主要是指农村的道路、桥梁、教育、卫生等，一般通过市场、国家、农民三种途径供给。公共物品具有消费的非排他性和非竞争性的特点，一旦公共物品被生产出来，每一个农民都可以无偿使用，“搭便车”现象就会在所难免，市场没有办法解决。由于公共物品直接关系到人民的福利水平，现代国家万 方数据都把提供公共物品作为政府的主要任务，但是我国几十年来实行“城乡分治、一国两策”，城市居民可以免费享用国家提供的纯公共物品，即使是准公共物品，城市居民也只是支付较低的费用；然而，税费改革前，农村公共物品的费用主要依靠国家向农民收取的“三提五统”费中获得。农民向国家缴了税，并没有享受到国家提供的基本的公共物品。当市场和国家都不能为农村提供所需的公共物品时，只有依靠农民自己了，那么农民能否为公共物品如乡村道路、水利建设等的供给而达成合作呢？作为原子化的农民只是单独的、分散的个体，彼此之间没有合作的动力，他们不再顾及村庄的舆论压力，面子也不再重要，不必担心未服从村庄公意力而成为“边缘人”。由于社区认同感不断下降，已经把生活的预期转向了村庄外面，维护村庄权威和秩序的传统力量不断弱化，因此，农民也不能提供乡村所需的公共物品，这一点在税费改革后，充分地表现了出来。三、解决农民原子化问题的出路农民的合作能力差并不代表农民不需要合作，恰恰相反，面对高度组织化的国家行政和强大的市场，原子化的农民要改变其弱势地位，提高其市场竞争力和政治参与能力，就必须合作，也就是要走向组织化。所谓农民组织化，是指农民在生产经营过程中分工和合作的程度，反映着农民的社会地位和政治权力。美国著名政治学家塞缪尔·亨廷顿认为：“组织是通向政治权力之路，也是政治稳定的基础，因而也就是政治自由的前提。”Ｌ５］（Ｐ４２７’评价一个群体是否属于弱势群体，不仅看该群体人数的多寡，而且看该群体有没有建立代表自己利益的组织。在我国，农民虽然是人数最多的一个群体，但由于他们在原子化的情况下，处于一盘散沙的状态，没有建立代表其利益的组织，他们的合法权益也就不能得到有效维护，只能被动地接受市场和国家制定的规则，所以农民在我国仍然属于弱势群体。原子化了的农民要想改变这种局面，就必须建立自己的组织，提高一致行动的能力。有人担心农民一旦组织起来，就会与政府对抗，威胁到社会的政局稳定，这种担心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建立农民组织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对抗政府，农民组织是在遵守国家有关法律、法规的基础上建立的，是一种公开、合法的组织，与过去的秘密会社有着本质的区别。因此，这样的农民组织是集中代表农民利益、表达农民心声、维护农民合法利益的，是沟通国家和农民关系的桥梁和纽带。通过这样的组织，农民可以把心中的情绪释放出来，这有利于政府了解民情民意。如果没有这样的组织，长期积压在农民心中的不满情绪一旦爆发，就可能造成大的政局动荡。在农民如何组织起来这个问题上，学术界争议很大，在笔者看来，合作是人类的本性，农民不是不会合作，而是没有给农民合作的机会，要相信农民的智慧和能力，让农民自己组织起来，国家要敢于放手，只要农民建立的组织只是维护自身合法权益的，不侵犯国家、集体和他人的权利，就不应当对其加以限制，充分尊重这类组织自然发育的客观规１２３律，深刻认识生产的社会化是市场经济的必然要求。市场经济下的农民也是理性人，按照经济学所谓的理性人假设，只有通过多次博弈，理性人之间的合作才能够实现，所以要让农民自己在实践中学习合作。在农民利益日益多元化的情况下，农民组织的建立也应该是多元化的，可以不拘一格，比如经济组织、政治组织、文化组织、社会服务性组织等，当然，目前最重要的是先建立经济组织和政治组织。农民的经济组织一旦建立，就可以解决小生产与大市场的矛盾，避免农民间的无序竞争和自相残杀，使以往分散经营的农民联合起来形成整体合力，共同应对市场，从而提高其市场谈判地位，在根本上维护农民的合法权益。２００４年１０月，著名“三农”问题研究专家徐勇在安徽省北部农村调查时，发现有一个村的农民自发组织起养鸡协会后，可以购买较便宜的饲料，统一防治鸡病，方便了农民出售鸡产品，农民从中得到了实惠。因此，养鸡协会成立后，很受农民欢迎，获得了很大的声誉。№ｊ另外，从发达国家的经验来看，区域性、专业性的经济合作组织在维护农民利益方面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在日本和欧洲，农场的初级产８０％是由合作社加工销售的；芬兰２５６００个奶牛户（占全国的８０％）组成４７个乳制品合作社，从事牛奶的加工和销售；法国由合作社收购的牛奶占５０％以上，谷物占７１％；美国农产品合作社加工的占到８０％，一个农场主往往在不同的经营过程中，同时参加几个不同的合作社，平均每个农场主参加２。６个合作社，使农场主与合作社形成一种横向的、扇面的多层经营体制。【７ｏ也存在不少问题。据有关调查显示，全国农村基层组织中有１０％的村级党支部、村委会没有凝聚力和整合力。在一些农民眼里，无论选举谁上台意义都不大，都很难维护他们的利益。甚至选举出的村委会领导人不但不能维护村民的利益，反而成了乡镇政权从农村不断吸取资源的工具。为此，必须弱化村民委员会的行政组织功能，强化自治组织功能，真正实现“要办什么，不办什么，先办什么，后办什么”由农民群众自己依法决定。总之，中国是一个农业大国，农民作为我国人数最多的一个群体，数量虽大，但由于过于分散，力量很微小，仍然属于社会的弱势群体。农民原子化后，农村公共物品严重不足，经济、政治利益难以维护。解决问题的有效途径是让农民组织起来，建立多元化的组织，在建立农民组织的过程中，一定要相信农民的智慧和能力，让农民自己组织起来，国家应该为此提供宽松的环境。［参考文献］［１］曹锦清．黄河边的中国［Ｍ］．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２０００．［２］王铭铭．社会人类学与中国研究［Ｍ］．北京：三联书店，１９９７．［３］赵汀阳．现代性与中国［Ｍ］．广东：广东教育出版社，２０００．［４］韩俊．我国工农业关系的历史考察［Ｊ］．北京：中国社会科学，１９９３，（３）．［５］塞缪尔·亨廷顿．变化社会中的政治秩序［Ｍ］．北京：三联书店，１９９８．目前，提高农民的政治组织化水平，就是充分利用现有的政治组织资源，不断完善村民自治组织。自１９８２年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土地被分散了，农民处于一种无组织的状态，村民自治的实施，对于重建农民组织发挥了积极作用。从全国范围来看，村民自治实施得卓有成效，但其中［６］徐勇．村民自治的成长：行政放权与社会发育——１９９０年代中国村民自治进程的反思［Ｊ］．华中师范大学学报，２００５，（２）．［７］史振厚，邹德秀．试论发展农村非政府组织的必要性［Ｊ］．农村经济，２００５，（２）．［责任编校：师连枝］Ｃｏ璐ｅｑｕｅｎｃｅｓｒｅｓｌｌｌｔｅｄｆｒｏｍｐｅａｓａｎｔｓ’ａｔｏＩＩｌｉｚａｔｉｏｎａｎｄｃｏｕｎｔｅｒｍｅａｓｕｒｅｓａｇａｉｎｓｔｉｔＨＡ０７ｒａ０（ＣｅｎｔｅｒｆｏｒＣｈｉｎｅｓｅＲｕｒａｌＳｔｕｄｉｅｓ，ＣｅｎｔｒａｌＣｈｉｎａＮｏｒｎｌａｌ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Ｗｕｈａｎ４３００７９，Ｃｈｉｎａ）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ＴｈｅＣｈｉｎｅｓｅｒｅｖｏｌｕｔｉｏｎｉｎｔｈｅ２０ｔｈｃｅｎｔｕｒｙａｎｄｔｈｅｉｍｐＩｅｍｅｎｔａｔｉｏｎｏｆｍａｒｋｅｔｅｃｏｎｏｍｙａｎｄｆａｍｉＩｙ—ｃｏｎｔｒａｃｔｉｎｇｒｅｓｐｏｎｓｉｂｉｌｉｔｙｓｙｓｔｅｍｈａｖｅｓｈａｋｅｄｔｈｅｖｉｌｌａｇｅｆｏｕｎｄａｔｉｏｎｏｆｐｅａｓａｎｔｓ’ｃｏｎｃｅｒｔｅｄａｃｔｉｖｉｔｉｅｓ．Ｃｏｎｓｅｑｕｅｎｔｌｙ，ｔｈｅｃｏｏｐｅｍ—ｔｉｏｎｂｅｔｗｅｅｎｔｈｅｍｈａｓｂｅｃｏｍｅｍｏｒｅａｎｄｍｏｒｅｄｉｍｃｕｌｔ．，ｗｈｉｃｈｈａｓｒｅｓｕｌｔｅｄｉｎｔｈｅａｔｏｍｉｚａｔｉｏｎｏｆｐｅａｓａｎｔｓ．Ｂｅｃａｕｓｅｏｆｔｈｅｐｅａｓａｎｔｓ’ａｔｏｒＩｌｉｚａｔｉｏｎ，ｔｈｅｙｈａｖｅｂｅｃｏｍｅｓｃａｔｔｅｒｅｄａｎｄｉｓｏｌａｔｅｄｉｎｄｉＶｉｄｕａｌｓ．Ｔｈｅｙｕｎａｂｌｅｔｏｒｅａｃｈｅｆ琵ｃｔｉＶｅｎｏｔｏｐｅｍｔｉｏｎｆｏｒｃｏｍｍｏｎｉｎｔｅｒｅｓｔｓ，ｗｈｉｃｈｈａｓｒｅｓｕｌｔｅｄｉｎｐｅａｓａｎｔｓ’ｄｒｏｐｉｎｍａｒｋｅｔｃｏｍｐｅｔｉｔｉｖｅｆｏｒｃｅ，ｐｅａｓａｎｔｓ’ａｃｔｉｖｅｂｅｉｎｇｅｎｏｕ曲ｉｎ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ｐａｎｉｃｉｐａｔｉｏｎａｎｄｔｈｅｓｕｐｐｌｙｏｆｍｒａｌｐｕｂｌｉｃａｒｔｉｃｌｅｓ’ｂｅｉｎｇｓｅｒｉｏｕｓｌｙｉｎｓｕｍｃｉｅｎｔ．０ｎｙｂｙｏ卜ｇａｎｉｚｉｎｇｔｈｅｍｓｅｌｖｅｓｔｈｅｐｅａｓａｎｔｓｇｅｔｒｉｄｏｆｔｈｅｕｎｆａｖｏｕｒａｂｌｅｓｉｔｕａｔｉｏｎ．Ｔｈｅｓｔａｔｅｓｈｏｕｌｄｅｎｃｏｕｍｇｅｔｈｅｍｔｏｓｅｔｕｐｔｈｅｉｒｏｗｎｏ唱ａｎｉｚａｔｉｏｎｓ．Ｋｅｙｗｏｒｄｓ：ａｔｏ商ｚａｔｉｏｎ；ｐｅａｓａｎｔ；ｃｏｕｎｔｒｙｓｉｄｅ；ｃｏｏｐｅｍｉｖｅｏ曙ａｎｉｚａｔｉｏｎ１２４万方数据 农民原子化的后果及对策
作者：作者单位：刊名：英文刊名：年，卷(期)：被引用次数：
郝涛， HAO Tao
华中师范大学,中国农村问题研究中心,湖北,武汉,430079许昌学院学报
JOURNAL OF XUCHANG UNIVERSITY2005,24(6)3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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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本文格式：郝涛.HAO Tao 农民原子化的后果及对策[期刊论文]-许昌学院学报 200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