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中夜起》翻译赏析
《舟中夜起》作者为唐朝文学家苏轼。其古诗全文如下: 微风萧萧吹菰蒲,开门看雨月满湖。
舟人水鸟两同梦,大鱼惊窜如奔狐。
夜深人物不相管,我独形影相嬉娱。
暗潮生渚吊寒蚓,落月挂柳看悬蛛。
此生忽忽忧患里,清境过眼能须臾。
鸡鸣钟动百鸟散,船头击鼓还相呼。
【前言】
《舟中夜起》是北宋诗人苏轼创作的一首七言古诗。诗描绘了舟中夜起后所观赏到的美丽画图, 曲折有致地表露了自己的心曲情怀。全诗写得空旷奇逸,不染一点世俗烟火气,细微地写了夜宿湖中的景况。在描写中,尤其突出了一个“静”字,无论是有声还是无声,动态还是静态,大景还是局部,都紧紧为写静夜服务。
【注释】
①菰(gu)蒲:茭白和菖蒲,均为浅水植物。
②“开门”句:诗人初听到风吹菰蒲之声,误以为是雨,谁知开门视之,竟是月光洒满了湖面的景象。
③“舟人”句:意谓夜已很深,船工和水鸟均已进入了梦乡。
④渚,水边。吊,怜悯。寒蚓,即蚯蚓。 ”。来自洲渚边的潮水在暗涨,其声幽幽咽咽,有如寒蚓蠕动的声音;
⑤“落月”句:意谓柳树如蛛网,落月如蜘蛛。
⑥能须臾:如此之快。能,如此。
⑦鸡鸣钟动:指天已拂晓。
【翻译】
微风吹拂着湖中的菰蒲,沙沙作响;我还以为是下雨呢,打开舱门一望,却见到湖中洒满了银色的月光。水鸟都栖息了,舟子也进入了梦乡,忽然听到泼剌水响,原来是一尾大鱼在水里游窜,仿佛是野狐奔走在丛莽。夜深了,人与物都静悄悄地,只剩下我,站在船头,欣赏着这夜景,与身影相伴。潮水悄悄地上涨,那低咽的声息,恍如蚯蚓蠕动;一轮明月西坠,悬挂在岸边的柳条上,犹如蜘蛛悬挂在交织的蛛网。哎,我的一生老是忧愁不安,这清丽的境界,也只能是转眼过去,留作他年回想。你看,一会儿,鸡叫了,寺庙的钟声在湖面回荡,鸟儿惊起,散向四方。我的船,也在鼓声中,呼叫声中,解缆起航。
【鉴赏】
这是一个极美的夜境。
“微风萧萧吹菰蒲,开门看雨月满湖”。诗人在舟中听到外面微风吹拂水草的声响,以为湖面上下起了蒙蒙细雨,于是,推开船门,去欣赏雨景,然而,看到的却是满湖月色,波光粼粼。这是诗人起首二句为我们描绘的境界。它不但巧妙地点出了 “舟中夜起”之题,而且,写出了诗人的幻觉。清人纪晓岚评此二句之境: “初听风声,疑其是雨;开门视之,月乃满湖”,可说是深有体会的。这种手法,前人也曾使用过,如唐人释无可 《秋寄从兄岛》云: “听雨寒更尽,开门落叶深”,但苏轼此二句,似比唐人之句更为成功。
自“舟人水鸟”至“落月挂柳”六句,诗人描绘了舟中夜起后所观赏到的美丽画图, 曲折有致地表露了自己的心曲情怀。此六句可分三层,两句一折, 写出了 “静”、“独”、“冷”三种心境。
“舟人水鸟”两句,诗人以动静相衬的手法,着重描绘夜境之静:此时,舟人、水鸟都已进入了梦境, 只有大鱼惊窜激起的水波声。这鱼声在静夜里格外响亮, 以致使诗人误以为是一只狐狸在草丛中惊窜而去。将 “大鱼”误作为“奔狐”,其中暗伏着将满是月华的湖面误作月光照耀下的草地,这是自“开门看雨月满湖”之后的又一次幻觉, 它是暗伏着的, 不易为人查觉。这境界,如梦如幻、极远极近、极奇极美, “静”字为其魂魄,如查慎行所评:“极奇极幻极远极近境界,俱从静中写出”(《初白庵诗评》)。诗人为什么如此喜爱这万籁俱寂的夜境呢?这需要多少了解一点儿苏轼当时的心情。苏轼早年曾“奋厉有当世志”,但二十余年仕宦生涯的体验,使他对之产生了厌恶情绪,官场上的尔虞我诈与诗人“坦荡之怀,任天而动”的天性格格不入,积极入世的进取精神与诗人自身的“野性”始终处于尖锐的矛盾之中。诗人曾说自己是: “尘容已似服辕驹, 野性犹同纵壑鱼”( 《游庐山次韵章传道》), 就正是这一矛盾的形象写照。
苏东坡既不能真正归隐,丢弃自己 “致君尧舜”的本来志向, 又难以忍受污浊的官场生活,这就使他常常要在大自然的怀抱里得到慰籍。“夜深人物不相管,我独形影相嬉娱”的深层蕴涵也正在于此。白天,“举手摇足,辄有法禁”,那是 “野性”的囚牢,人性的桎梏,而现在,在这个静静的夜色里, 只有自己面对满湖的月光、惊窜的大鱼, 只有自己和自己的形影互相嬉娱, 这是 “野性”的解脱,是骏马的脱羁,诗人手舞足蹈, 陶然醉之了。此二句“独”字为眼,不仅写出此时此际之独,而且从潜意识上讲,苏轼一生独立危行, “一肚皮不合时宜”,也正是一种人生的孤独,是一种时代先觉者的孤独。“独”字承上, 深化了 “静”界。
诗人由 “静”至 “独”,总体来说,是陶醉自然,物我同一的境界,是一种愉悦的审美境界。然而,诗人是不能完全忘却尘世的,对人生、社会问题的深深思索, 会突然闪过心头。于是, 诗人的心境转至 “冷”字, 诗人面前的绝妙夜景也变得冷气袭人了: “暗潮生渚吊寒蚓, 落月挂柳看悬蛛”。来自洲渚边的潮水在暗涨,其声幽幽咽咽,有如寒蚓蠕动的声音;挂在柳条之下的落月, 犹如悬在丝端的蜘蛛。诗人使用 “暗潮”、“寒蚓”、“落月”、“悬蛛”这些充满暗色寒觉的意象,既进一步为这幅舟湖夜色图添画数笔, 又象征和暗示了诗人内心的苦闷, 为下一段的议论作了渲染铺垫。
最后一部分,诗人以议论抒情作结。诗人想到,良辰美景,转瞬即逝,天明之后,又要开始那令人痛苦的仕宦生活。你听: 在鸡鸣声和晨钟声的合奏里,夜里伴我度过了一个美好夜晚的百鸟都散去了,只有船头的鼓音与之呼应。苏轼此处用韩愈《谒衡岳庙遂宿岳寺题门楼》中的 “猿鸣钟动不知曙”句, 反其意, 写自己对夜色清境的留恋, 暗示对白日 “忽忽忧患”生活的厌恶。纪晓岚评结二句说: “有日出事生之感,正反托一夜之清吟”, 正是此意。
方东树在《昭味詹言》中曾评此诗道: “空旷奇逸,仙品也”。其实,这只是苏轼这首诗的一个方面,如果看不到苏东坡当时深刻的危机感,就不能全面地理解此诗。事实上,就在诗人写完此诗不久(同年七月),险些使苏轼丧生的 “乌台诗案”就发生了, 诗人的预感当不是
没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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