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单元 友谊的真谛
米歇尔·E·多伊尔 马克·K·史密斯
我们探讨友谊这个概念时,遇到的第一个问题是,没有社会公认的择友标准。在某一情境下,我们会把某个人称为朋友;然而,情境一旦变迁,朋友这个称呼就显得没那么贴切了。因此,人们对友谊的真谛的理解往往是非常肤浅的。为了帮助我们理解友谊的真正含义,我们需要回顾有关友谊的几种传统的看法。
一种传统的友谊观在古希腊著名的哲学家亚里士多德的著作里得以阐述。他将自己心目中真正的友谊同另外两种友谊截然分开。这两种友谊分别是:基于互利的友谊;基于愉悦的友谊。因此,根据亚里士多德的观点,我们可以将友谊分为三类:
建立在功利之上的友谊。|功利并非永恒,它依照环境而变化。友谊的根基一旦消失,友谊也随之破灭。这类友谊似乎在老人之间最为常见,因为上了年纪的人需要的不是愉悦而是实用。基于功利的友谊也同样存在于追逐个人利益的中年人和青年人中。这些人不会在一起消磨时光,因为他们有时甚至不喜欢对方,因而觉得除非可以互相利用,
否则没有交往的必要。只有当他们认为彼此有希望相互利用的时 候,才会乐于呆在一起。
建立在愉悦之上的友谊。|年轻人之间的友谊常被看作是建立在愉悦基础之上的,因为年轻人的生活受感情支配,他们感兴趣的主要是自己的快乐和眼前的重要机会。然而,他们的情趣随着自己日渐成长也会变化,他们交友容易,分手也干脆。年轻人的态度变化无常,甚至一日数变,难怪他们的友谊总是迅速地开始,又匆匆地结束。 建立在美德之上的友谊。|完美无瑕的友谊立足于美 德。只有那些品德高尚而且拥有相似美德的人之间建立的友谊才是最完美的。品行高尚的人,其行为是相同的,或者是类似的。爱和友谊多半在品行高尚的人之间发生,而且以最高雅的形式出现。这种友谊是罕见的,需要时间,需要交往。常言道,真正的朋友必须同甘共苦,历经风雨。只有当两个人互相证明自己值得爱并获得对方的信任之后,彼此方能接受对方为朋友。交友的意愿可能倏忽而至,但真正的友谊却要慢慢培养。
另一种传统的友谊观可以在古罗马政治家、演说家西塞罗的著作里找到。西塞罗认为,真正的友谊只能在好人之间发生。他进而将“好人”定义为“那些行为和生活无损于自己的荣誉、纯洁、公平和开明的人;那些摆脱了贪婪、欲念和暴力的人;那些敢于依照自己的信念说话和做事的人。”好人之间建立的这种友谊立足于美德,它确实可以带来物质利益,但决不以追求物质利益为目标。人类生活在以共同的理想为基础的社会。因此,在处理朋友关系和其他人际关系
时,优越于他人的人必须平等地对待那些没那么幸运的人。美德创造友谊,美德使友谊之树常青。
我们由此可以看出,传统的友谊观由三个要素构成:朋友以相伴为乐;朋友必须彼此受益;彼此都有志于崇高的事业。这些传统的友谊观告诉我们,两个品德高尚的朋友是永不分离的,因为彼此认同对方的高尚品德。因此,认识朋友就是认识自我,了解朋友就是了解自我。可以说朋友就好比是一面镜子,每个人都可以从朋友身上看清自己。置身于品德高尚的朋友之中,我们会对美德达成共识,共同为之不遗余力。这样的友谊是永恒的,因为朋友应该具备的一切品质都凝结在这种友谊关系中。
二十年之后 欧·亨利
将近夜里十点,巡逻警察来到这条街上,样子威严,不时地看看街道两边的店铺,警惕的目光落在店铺的大门和橱窗上。身材魁梧的他,俨然一副和平卫士的模样。
在一个街区走到一半时,他突然放慢了步伐。只见一个光线黯淡的五金店门口,站着一个人,嘴里叼着没有点燃的雪茄。他走了过去,那人赶紧开腔:
“没事儿,警官,”他说道。“我只是在等个朋友。这可是二十年前的约定。听起来有点好笑吧?我跟你说,二十年前这里曾经是个饭店。” “五年前才拆的。”警察说道。
门口那人划了根火柴,点燃了雪茄。火光中可见一张苍白的脸,方下
巴,目光敏锐,右边眉毛附近有一道白色的细小伤疤。
“二十年前的今晚,”那人说,“我和我最好的朋友吉米· 韦尔斯就在这里吃的饭。他可是个再好不过的家伙了。我俩在纽约这儿一起长大,好得像兄弟俩,那年我十八,他二十。第二天早上我就要动身去西部发财。唉,要想让吉米离开纽约可是比登天还难哪!在他眼里人世间就只有纽约这么一个地方。不过我俩那天晚上约定,二十年后的今日此刻,无论各自的境况如何,无论各自远在何方,都要在这里相聚。我们当时认为,二十年后,不管各自做什么,有什么样的命运,发多大的财,一切都该成了定局。”
“听起来还真有意思,”警察说道。“那你离开后就再没有你朋友吉米的消息了?”
“不,我们通过一阵子信,”那人答道,“可一两年后就断了音信。要知道,西部幅员辽阔,荒蛮原始,我又一直四处奔波,东跑西颠。不过,我确信,吉米只要活着,他会来见我的。他是这世界上最信得过的人。他绝对不会忘记。我千里迢迢来到这儿就是为了今晚站在这门口,只要我那老伙计露面,我也就不虚此行了。他是不会食言的。” 那守候的人掏出一只精致的怀表,表盖上缀满了小粒钻石。 “九点五十七分,”他说道,“我们是十点整在饭店门口的这个地方挥手告别的。”
“在西部混得不错吧?”警察问道。
“那还用说!吉米干得有我一半好就不错了。” 警察转了转警棍,迈出了一两步。
“我走了,但愿你的朋友会按时赴约。”
“我至少会等他半个小时,”那人说,“吉米要是还活着,他会在我走之前来的。再见,警官。”
“晚安,先生,”警察说完,又继续巡逻,边走边检查店门。 这时,天下起了蒙蒙细雨,冷冰冰的,起风了。为了履行和少时好友的约定,那个不远千里来到这里的人还站在五金店的门口,抽着雪茄。 约二十分钟后,一个身着大衣、衣领立起的高个子男人从街对面匆匆走了过来,径直走向那守候者。 “鲍勃,是你吗?”他狐疑地问道。 “你是吉米·韦尔斯?”门口那人高声叫道。
“天哪!”新来者高兴地大叫了起来,一把握住了那人的双手。“是鲍勃,真的是鲍勃!我就知道,只要你还活着,我就会在这里找到你。哎呀呀,二十年啊,时间可真不短!老兄,西部待你怎样?” “西部给了我想要的一切。你变了很多啊,吉米!没想到你长高了二三英寸呢。”
“哦,二十岁后我又长了点个子。” “在纽约混得不错吧,吉米?”
“马马虎虎。在市政部门做事。走吧,鲍勃,咱们到我熟悉的一个地方去,好好地叙叙旧吧。”
两人手挽着手,沿街前行,西部来的这位开始讲他的发迹史,另一位饶有兴致地听着。
拐角处有一家药店,灯光明亮。来到通明的光线里,两人同时转身盯
住对方的脸。
西部来的人突然停下来,抽出手臂。
“你不是吉米·韦尔斯!”他突然喊道,“二十年时间是很长,但也不至于把鹰钩鼻变成了塌鼻梁。”
“可是有时二十年会把一个好人变成恶棍,”高个子说
道。“十分钟前你就已经被捕了。芝加哥方面认为你可能到我们这里来了,他们要和你谈谈。还是老老实实地跟我们走吧,放聪明点!不过,我们去警所之前,你先看看这张字
条,是一个人托我交给你的。你就在橱窗边上看吧。”
西部来的人展开小字条。开始读的时候手握得很稳,可读完时,手微微地抖动了起来。字条很短:
“鲍勃:我准时赴约了。当你划亮火柴点燃雪茄时,我发现你正是受到芝加哥警方通缉的人。可我自己无论如何动不了手,所以就走开,找了个便衣行使职责。吉米。”
第二单元 你的爱有多深
有人认为爱如浮云 有人认为爱坚强如铁 有人认为爱是一种生活方式 有人认为爱是一种感觉 有人说爱要执着
有人说爱不要约束 有人说爱是生命的全部 有人说不知道爱为何物
在我们生命中的某个阶段,我们会经历难以名状的情感。这种情感只能体会,无法用语言描述。莫大的喜悦伴随着丝丝的伤感一同降临,这就是爱。
在紧张忙碌的生活中,我们竟能找到时间,沉湎于感情之中,这的确令人感佩。然而,此时我想知道:我们是否懂得爱到底有多么深刻。记得上学的时候,我迷恋的对象真是数不清:我的数学老师、邻居的儿子、好朋友的弟弟,还有另外一些因为眼睛的颜色、胡子的形状或走路的姿势而让我倾慕的人。年少时的爱慕,不会带来伤害,如肥皂泡一样转瞬即逝。那些稚气、大胆的想法和行为,现在想来大可一笑了之。但是,在那时,对我来说,没有比恋爱更重要的事了。接着就进入了真正“谈”情“说”爱的阶段。
我在女子学校学习,和男孩子交往的机会寥寥无几,因此,我热切地期待着我们学校和男子学校举办的交谊会。交谊会上,一群精心打扮的年轻男子毫无顾忌地盯着我们。这三个小时中的点点滴滴,成了我们在以后四个星期中足够的谈资,我们在议论时,心情澎湃。 即使是在那个时候,我也没有真正交男朋友的需要。
在我的成长岁月中,不知何故,我相信爱情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事实果真如此。当我有了稳定的工作,有了长期的计划和比较安定的生
活(我现在还不到25岁呢!)时,爱情降临了。我也比较成熟了,能够步入不贪图许多回报而需要大量付出的感情关系。
我的爱情是在友谊这块地基上建起的高楼大厦。爱情经过旷日持久的培养才开花。我和我的恋人相互理解、同甘共苦、相互关心,投入了丰富的感情,才使爱情发展到今天。爱情意味着情投意合。你也许会说,我属于浪漫的传统派。但是,依我看,爱情需要培养。我们必须把爱情同强烈而短暂的激情或身体的愉悦区别开来。
我们的父辈,接受了理想爱情的灌输。那是一个约束、压抑、崇敬、仰慕和十足浪漫的年代。长裙、娴静质朴的外表、卷曲的长发、恬静的气质、羞怯的目光——这一切常使人想起一个消逝久远的年代。那个年代,男女之间的距离无论如何都有助于维持爱情以及恋爱关系的神圣性。
年轻的一代人,由于观念开放,随着男女之间交往界线的消退,他们便急于赶浪头,匆忙恋爱,以至于难以区分身体的互相吸引与心灵的相投。我们从媒体中接触到的人和事,使我们的感情历程大大加速,要想慢慢地体会自己的感受,确实需要付出努力。
学校里的青少年在全然没有感情的关系中所背负的感情包袱,令我深感难过。也许有些人会把他们目前的感情状况归结为同龄人之间所施加的压力。但是,可曾有任何人停下来想一想同龄人之间的压力来自何处?我们是否尝试着弄清楚是谁造成了这样的转变?可曾有人费神去研究青少年的心理呢?
从这一代人处理个人生活的方式上,我们很容易看出他们的思想倾
向。跟从前相比,现在有更多的情感在欲望的压力下扭曲。他们更注重外表的美丽而忽视内在的魅力。两性交往随便了,亲密无间却少了;激情多了,感情却少了;个人获得的多了,相互间分享的少了;寻机获利的现象多了,无私的奉献少了。简而言之,“自我”多了,爱的分享少了。
在这个竞争激烈的年代,我们已经变得麻木不仁,将恋爱的实质抛于脑后。作为恋爱中的人,不只是意味着把红色的玫瑰花和五毛钱一张的卡片送给恋人,我们要做的事情还很多。我们将自己的时间、陪伴、支持和友谊作为礼物送给自己的恋人了吗?我们是否确定了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而后真诚地做好每一件事?我们是否先在情感上成熟起来,再尽情地追求爱情?我们是否给自己、给他人足够的时间和空间以巩固恋情的发展?我们是否为了追求有意义的、永恒的友谊而不遗余力?我们是否履行了自己的承诺?我们是否将自己的精力和感情倾注于终生不渝的关系而不是浪费在朝秦暮楚的关系中?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我们必须去体验能使我们更为坚强的每件事。真正的爱情一生只有一次。我们任由轻佻的行为令自己身心疲惫,当真正的爱情到来时,我们却没有能力伸开双臂迎接它的降临。
牵 手
丈夫保罗的手舒服有力:暖暖的,从来不会发凉潮湿,轻轻的一握总是令我感到安心踏实。在他生命最后的那些日子里,每次他摸到我的手,都会把我的一只手放在他的两手之间握着。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里,我坐在他的床边,竭力记住他双手的样子。他的手比我的手要长一倍,宽一半;手指上下一般粗,方方长长的,毛细血管一直延伸到指尖。方正的指甲使得指尖也呈正方形,指甲一圈白色的边清晰可见。他总是悉心地让双手洁净无暇。它们既不粗糙,也不柔软多肉。那是双持粉笔和红墨水钢笔的大学教授的手。 不知道他的学生是否觉得他的字难以辨认。我们分开的那年我渐渐熟悉了他的字体。我俩订婚后曾分隔两地,因为他要到距离宾夕法尼亚州(我们的家)800英里的布拉德利大学攻读硕士学位。
不知我是否记得告诉过他我觉得他那双大手很美。不知我是否告诉过他,结婚前他定期到我家做客吃饭时,他使用银制餐具和咖啡杯的斯文样子,令我母亲十分欣赏,银具和杯盏在他手里几乎都没了踪影。也不知我是否告诉过他,在看电影时,在教堂悲伤时,在那张最后四年病魔困得他脱不了身的病榻上,他紧紧的一握令我至真至切地感受到了他的爱。
他对孩子们的关爱之情也源于他的那双手。大女儿的第一个澡就是他给洗的,这让他倍感骄傲。7磅14盎司的女儿舒舒服服地躺在他那双大手里,长长的手指灵巧细致地给大女儿和后来的5个孩子洗浴。 在我们早期艰难的日子里,那双手给三个正在长大的儿子理发,给三个浴后的女儿擦干头发。
多少次要去宾夕法尼亚探望孩子的祖父母,在旅行大巴车顶上他那双手把一个个旅行箱往货架上放,他汗流浃背,但毫无怨言。在他早年曾就读过的大学里,他教授市场营销专业的学生,用这双手在空中比
划出一个个营销模式。
在他病得最令人胆颤心惊的时候,那双手紧紧地攥着我的手。在他经受7个月的化疗及其副作用的痛苦折磨期间,他向我伸出双手。在他生命的最后几个星期里,他向我伸出双手。孩子们来探视他,看出他们75岁的父亲命不久矣而提前祷告哀悼时,他还是向我伸出双手。 在那最为黑暗的时刻,他攥着我的手,在我耳边小声说道:“不知道······会是怎样死去。不知道会不会疼痛。”我当时唯一能告诉他的就是我深信他此生将有个圆满的结局:他会被簇拥着抬起,在上帝的荣光中感到无比欢愉。
最后,他再也没有力气握住我的手了。清晨,我给保罗喂早餐,他再也不能下咽了。我在紧张焦虑中修剪、打磨他的指甲,把指甲白色的边缘弄干净。我把他的手放到他的胸前(他的手放在那儿一动不动已经好几天了),它们没有动静,没有认可,没有反应。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护士用听诊器做了检查,剩下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合上他那双明亮的绿色眼睛,在我们卧室恬静的一隅里最后一次把我的手放在他的手上。
几个月后的一个周日,我打开保罗衣橱最上面的一个抽屉,取他折叠整齐的干净的手帕(我现在喜欢用那些手帕)时,我触摸到了一个开了封的指甲砂锉袋。
7个半月里,对丈夫逝去的悲伤如同冰凌雪块封存在心中,不曾融化。可在二月的最后一个周日,目睹面前的指甲锉具,我无法克制自己了。我闭上眼睛,怎么也回忆不起保罗的双手握着我的手时的感觉,泪水
夺眶而出。
那之后没过多少日子,斯蒂芬来看我,他是我们的最小的儿子,长得也最像他的父亲。临走的时候,斯蒂芬吻了吻我,和我道别;然后,把我的手一把攥在他那双又大又宽的手中。好一阵子,我说不出话来,仿佛他父亲那双长长的、雅致的手再次握住了我的手,令我依然感到安心平静。
第三单元
追求以公众利益为宗旨的幸福
在过去的50年里,我们西方国家的经济获得了史无前例的增长。我们的家园、车辆、假期、工作、教育,尤其是健康,均得以改善。依据标准经济理论,这些改善原本应该使我们更加幸福,然而,调查显示并非如此。英国人和美国人接受幸福程度的调查时说,在过去的50年里,他们的幸福程度并没有得到改善。抑郁症患者人数上升,同时犯罪率大幅增长也说明了人们对生活的不满足。
上述事实对我们个人以及社会优先考虑的诸多事情都提出了挑战。事实上,我们现在的处境是人类从未经历过的。当大多数人还在为温饱发愁时,物质条件的改善的确能令他们幸福一些。富庶国家(比如,人均年收入在两万美元以上)的人民比贫穷国家的人民幸福一些;而贫穷国家的人
民,如果稍微富裕,也会幸福得多。然而,物质上的匮乏一旦消除,收入的增加便不如亲情、友情、邻里和睦等人际关系那么重要。但是,我们在追求更高的收入时牺牲了太多这样的关系,这很危险。
渴望幸福是人类本性的核心。人人都渴望这样一个社会:人们尽可能地幸福,每个人的幸福同等重要。这应当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生哲学,应当用来指导公共利益的维护准则和每个人的行为,应当逐渐取代无法使我们更加幸福的极端的个人主义。
金钱的确是影响个人幸福的关键因素之一。但是,金钱本身能使我们最终获得幸福吗?在任何一个社会,富人往往比穷人幸福。然而,当一个西方国家越来越富有的时候,其人民的幸福程度在总体上并未得到改善。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的标准和期望随着收入的增加而上升。盖洛普民意测验每年都向美国人提问:“一个四口之家至少需要多少钱才能在这个国家生活下去?”人们说出的数字上升的幅度与平均收入增加的幅度是一样的。因为人们总是拿自己的收入和他人的收入以及他们惯于拥有的收入相比较,只有当他们认为和平均水准相比有所上升时才感到幸福。
这一过程反而达不到预期的目的。我努力工作、赚更多钱的动力是:这会使我更幸福一些。其他的社会成员也同样如此,他们也关注自己相对的生活标准。既然社会整体无法以自己为参照物而提高自己的地位,那么社会成员为使自己更加幸福所付出的努力可以说是一种浪费 —— 当休闲与工作的天平偏向工作时,工作是“没有效率”的。 为了进一步证实这一论点,我从社会地位方面加以说明。人的地位可能来源于所挣得的收入或所花费的金钱。人们工作,至少部分原因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地位。然而,地位是一种等级体系:第一,第二,第三,等等,所以当一个人的地位提高了,其他人的地位就同等程度地
下降。这是一种得失平衡的游戏:从整个社会看,为了提高地位而牺牲个人的生活,是一种浪费。因此,永无止境的竞争极具破坏性:我们在追求一种总体不变的东西时失去了家庭生活和平和的心境。 在某种意义上,人们最渴望的是尊重。他们追求经济地位因为它可以赢来尊重。但是,我们可以重视也可以轻视经济地位。在一个竞争日益激烈的社会,如果我们不放宽尊重的标准,社会上能力偏低的人会感到生活更加艰辛。我们应该尊重那些同他人一起合作而自己没有获益的人,那些在各个阶层上施展才能、努力工作的人。因此,让每个人都能学会一种本领尤为重要。在英国,这意味着只要年轻人愿意,一定要确保他们每个人都学会手艺,使那些学业不成功的人也能在职业生涯中感到自豪,不会在长大成人时觉得自己是失败者。 人与人之间难免产生比较,因为等级体系的存在是必要的,不可避免的。有些人得到晋升,而另一些人却没有。此外,职位得以晋升的人薪水也要提高,因为他们有才华,雇主也乐意招贤纳士。所以,在人们挑选工作和选择雇主的关键时刻,薪水作为一个重要因素影响着他们的决定。存在的问题是,大部分的职业没有客观的标准来衡量个人的业绩,所以事实上只能拿一个人同自己的同事作比较才能得到评 估。然而,这种等级评定的方法非常主观,从根本上改变了雇员与顾主、雇员与同事之间的合作关系。
如果我们渴望一个更加幸福的社会,我们就应该着重强调人们所珍视的经历——首要的是亲情关系、工作关系和邻里关系,人们珍视这些经历并非因为别人拥有它们,而是因为这些经历拥有内在的价值。我
们当前享受的充分的舒适和安逸,看来有可能使我们的生活幸福一些,可是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恶化又有可能降低了我们的幸福程度。 我们生活在一个空前的个人主义的时代。许多人都感到最重要的责任是充分发挥自己的才干,挖掘自己的潜力。这是一个可怕的、孤单的目标。当然,他们也感受到自己应该对他人承担的责任,但是在西方国家,这些责任缺乏一套清晰的理念。无论是古老的、虔诚的世界观,还是战后社会的团结精神和国家的凝聚意识,皆荡然无存。我们全然丧失了公共利益或集体意义的概念。
我们要想幸福一些,必须在改变外在环境的同时改变我们内在的态度。我说的是一种永恒的人生哲学,它能使我们在自身找到积极的力量同时也能发现他人身上蕴涵的积极因素。这种对他人和自己怀有的同情心,是可以学会的,学校应该将这种同情心教给学生。每个城市都应该有这样的政策:在年轻人中间推广更健康的人生哲学,帮助他们区别肤浅的快乐和真正的幸福。
因此,我希望在这个新的世纪我们最终能够把人类的最大幸福当作我们的公益观。这可能有两个结果。这种人生观可以明确地指导政策的制定,但是更重要的是,在日常的生活中,它会激励我们因为别人幸福而感到更大的快乐,同时帮助他人获得更大的幸福。只有这样,我们才不会以自我为中心,才会更加幸福。
物质财富与幸福生活
物质财富未必会带给你幸福。这是一个无可争辩的生活现实,但有时这一事实却难以理解,尤其在这个竭力向你灌输相反观念的社会里。 通常,你会陷入这样一种思维模式:“要是我拥有了X,我的生活就会完美无缺,幸福无比了。”你非常想要的东西可能是一台新电视机、一辆新车或者是一双特别的鞋子等等。尔后,你就购买了,几天都在因为得到了它而喜滋滋 的。可是,过了段时间,你感到厌烦了,或者东西给用旧了。你会发觉这样一个模式在你自己的生活中不断地重复。比如在你小时候,你父母或祖父母可能花费了成千上万美元给你买玩具:自卸货车、芭比娃娃、电视游戏、电动汽车,等等等等。所有的那些玩具最终都会遭你厌倦、被你玩坏或因你长大而被搁置一边。它们带来了一阵子或者一星期的快乐,可时间一长,它们变得一文不值,你的兴趣转向了某个新玩意儿。
这样一种模式自然让人们提出以下的问题:“假如物质的东西带来的幸福只是昙花一现,那么这一切又意味着什么
呢?”或许这就意味着,你得以一天一件的速度购置物品,才能维持住你因得到新东西而感受到的那种短暂的快感。循着这个思路,你可以接着考虑下面的这些问题: ●什么是幸福? ●感到幸福意味着什么? ●我这一生想做些什么?
物质上的幸福和精神上的幸福是不同的。物质上的幸福基于生活所需一切必需品和奢侈品;精神上的幸福则基于生活必需品和奢侈品之外
一切东西。我的一个朋友持有这样一个哲学观: 你无论赚多少钱,你都想要更多的钱。假如你一年挣
25,000美元,你会认为要是挣到50,000美元,你就会感到幸福了。于是,你就开始挣50,000美元。等挣够了那个数目,你又会想,假如挣到100,000美元你就会感到幸福了,就这样周而复始,终其一生。无论你一年挣25,000美元还是10,000,000美元,情况都是一样。因为你赚得越多,你的品味就越昂贵。依我看,不妨学会一年挣得25,000美元就感到满足,想出一个轻轻松松把它们赚到手的办法,然后用余下的时间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根据这个哲学观,要想令你的生活富有意义,你可以寻找除物质幸福以外的东西。
衡量“财富”这东西,办法不止一种。传统上它是用金钱来衡量,但是还有很多其他的度量标准。在与金钱没有丝毫关系的方面,你照样可以“腰缠万贯”。例如:
●富有众多的朋友。一个与人为友、乐观待人的人可以拥有数以百计的好友,可以超乎其他人想象得富裕。
●富有健康的体魄。一个愿意花时间合理进食、锻炼身体、消除压力的人可以身强体健。健康的体魄比起任何数目的金钱都要有价值得多。
●富有充沛的精力。一个每天举哑铃、跑步、游泳的人能够精力充沛,身材迷人。
●富有和睦的家庭。一个愿意把时间给配偶和孩子的人可以拥有一个
稳定幸福的家庭,令他获益终身。
●富有知识。一个爱好阅读和钻研的人可以学富五车。
●富有技能。一个每天勤学苦练(某种技能、运动项目等 等)的人会在所操练的领域出类拔萃。出类拔萃,自有回 报。
●富有人格魅力。一个在一切场合殚精竭虑地做到真实、坦诚的人会富有人格的魅力,受到众人的信任。
有趣的是,上述源自不同领域的这些财富都用不着上
税。可你挣了钱是要缴纳所得税的,就是这么回事。没有什么(比如说)知识税。你可以分文不花地终身学习,获得丰厚才识的储备。没有人可以将其盗走、令其减少。知识很有可能就是那件你能够带入天堂的东西。
虽然所有这些可选择的财富都有别于金钱,但都能够以各自独特的方式令人受惠。撇开电视给你提供信息不说,单就购买东西这一行为本身是不会给你带来人生最大的幸福。好朋友,爱你的配偶,健康成长的孩子,充满爱的家,无愧的良心,值得奋斗的目标,你真心喜爱的工作,所有这些给你带来的满足感天长地久,意味深长。头脑简单的青少年通常是不能领悟到的,但这些东西随着年轻人逐渐成熟会变得愈加重要。
当你环顾周围的世界,明白什么对你才是至关重要的时候,你要将其铭记在心。考虑清楚你究竟心仪什么,什么才会给你真正幸福。审视一下你的发现。一番清楚的思考之后,你会吃惊于自己的发现:金钱固然极其重要,因你需要它活命;但金钱不是你唯一需要的东西。对
于多数人来说,金钱本身不会带来恒久的幸福。人不是只靠面包生活的。
第四单元 如何变老
尽管文章的标题是“如何变老”,真正要谈的却是如何不老。在我这个年纪,讨论“如何不老”,着实更为重要。首要的一条忠告是,要慎重地选择祖先。虽然我的父母皆属早逝,但是考虑到我其他的祖先,我的选择尚好。我的外祖父在六十七岁风华正茂时早逝,这是事实,可我的外祖母,还有我的祖父、祖母,都活到了八十多岁。在那些与我血缘关系稍疏些的祖先中,我只发现有一位不长寿的,他死于一种当前罕见的病:被砍了头。我的一位曾祖母是吉本的朋友,活到九十二岁,其精神状态之好自始至终都让子孙们敬畏,一直到她撒手人寰的那天。我的外祖母,生养了十个孩子,其中一个夭折,另外九个健康成长。此外,她还有过多次小产。她守寡之后,即刻投身于妇女的高等教育事业。她是格顿学院的创始人之一,为促使医疗事业向妇女敞开大门而不遗余力。她过去常讲这样的一个故事:她在意大利遇见一个满面哀伤的老绅士,便询问他为何如此忧伤,老绅士说刚刚和自己两个孙子道别。“天哪!”她叫道,“我有七十二个孙子孙女,如果和其中的一个分别一次就伤心一次,那我的生活岂不太凄惨了!”“非同寻常的母亲啊!”老绅士回答道。
但是,作为七十二子孙中的一员,我更喜欢她的这一处世秘诀。外祖
母八十高龄后感到入睡有些困难,她便常常在半夜到凌晨三点这段时间阅读科普书籍。我想,她无暇顾及自己是否老了。我认为这就是保持年轻的秘诀。如果你拥有广泛的、自己钟爱的兴趣和活动,又能从中体会自己老当益壮,你就没有理由从那些只有在统计学中才有意义的数字上考虑生命已经度过多少春秋,更没有理由担忧自己的未来也许很短暂。
说到健康,我很少生病,因此无法提供有用的建议。我随心所欲地吃喝,不能清醒时就睡觉。我做任何事情都不是因为这些事情对健康有利。不过,我喜欢做的事情实际上大多都有益于健康。
就心理而言,老年人应慎防两种危险。其一就是过度地沉湎于过去。人不能活在记忆中,不能生活在因美好往昔的逝去而怅然若失中,也不能生活在缅怀已故朋友的哀痛中。人的心思必须放在未来上,想想可以有所作为的事情。这并非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一个人经历的往事,渐渐变成一个沉重的包袱。人们很容易以为过去的情感比现在强烈,过去的头脑也比现在敏锐。倘若真的如此,我们就要忘却这个事实;如果忘却了这个事实,事实也许就不再是事实了。
另一种要提防的危险是:依恋年轻人,希望从他们的勃勃生机中汲取活力。当你的孩子已长大成人,他们就想过自己的生活;如果你仍像他们小时候那样关注他们,你很可能就成了他们的包袱。动物在下一代能够自食其力时就不再给予关注;人类因幼年时期较长而很难做到这一点。
孩子已长大成人,叮嘱他们不犯错误已经没有意义,因为他们不再相
信你的话,再说错误是教育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是,如果你的兴趣无法摆脱个人感情的支配,你也许会发现,假如不关注子孙,生活就会空虚无望。在这种情况下,你必须意识到,虽然你仍可以给他们提供物质上的帮助,比如给他们一笔零花钱或为他们编织毛线外套,但是你绝不能期望他们会乐意和你呆在一起。
有些老人因害怕死亡而烦恼。年轻人有这种感受是可以理解的。年轻人害怕在战场上牺牲,这情有可原。他们认为,死亡会剥夺生活赋予的最美好的东西,这让他们深感痛苦。但是,饱尝人世酸甜苦辣的老者已挖掘自己的潜力、实现了自己的抱负,倘若再对死亡产生恐惧之心,未免有些可耻。
克服恐惧之心的最好的办法是 —— 至少我这样看 ——开拓更广泛的、不局限于个人感情的兴趣,让包围自我的墙壁渐渐地消失,你的生活就渐渐融入人类的生活中。一个人的存在应该像一条河——初始为涓涓细流,裹在狭窄的岸间,在岩石的缝隙中、在呼啸的瀑布上奔泻。河床渐渐变宽,河岸逐渐隐退,水流平缓,河水没有明显的停滞,最终融入海洋的怀抱,毫无痛苦地结束了独立个体的存在。上了年纪的人,倘若能以这种态度看待人生,就不会因为害怕死亡而不安,因为他所喜爱的一切将继续存在。而且,当生命力衰竭之时,疲惫感油然而生,长眠的念头并非令人厌恶。我希望在尚能劳作之时告别人世,知道他人会将我未竟的事业继续下去,同时回想这一生有可能做的事情,都尽力而为了,由此可以满意地安息了。
低语艾滋
差不多三个多月前,在盐湖城召开的政党纲领听证会上,我曾向共和党提出了请求,请求打破长期对艾滋病病毒和艾滋病问题保持的沉默。今晚,我来到这儿,要给这样的沉默作个了断。
我带来的是挑战的信息,而不是自鸣得意的信息。我需要的是大家的关注,而不需要大家的掌声。我从来也没有主动要求做一个艾滋病病毒的携带者。但是我相信,凡事都有好的一面。于是,我就站在众人的面前,站在国人的面前,心甘情愿。
艾滋病存在的现实残酷地摆在世人的面前。有20万美国人有的已经命丧黄泉,有的命悬一线;还有100万人已经染上了艾滋病。在世界范围内,在未来的几年里,将会出现4千万、6千万、乃至1万万个艾滋病感染的病例。
在这个选举年里,无论您此刻是在这宽敞的会议厅,还是在安静的家里,我都要请您明白:艾滋病病毒不是政治产物。它并不介意您是民主党人还是共和党人;它并不过问您是黑人还是白人,是男人还是女人,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是青年人还是老年人。
今晚,我代表的是一个罹患艾滋病的社群。这个社群的成员来自美国社会的各个阶层,但都不是自愿加入的。尽管我是个白人,是个母亲,但我和一个正在费城医院和试管搏斗的黑皮肤的婴儿命运相连。尽管我是个女性,结婚时染上了艾滋病,同时也享受着家人温馨的支持,但我和一个孤独的同性恋男人命运相连;他正在家人厌弃的寒风下呵护着摇曳的生命烛火。
艾滋病的威胁并非遥不可及,相反,它的危险近在咫尺。妇孺的染疾率正以最快的速度上升。艾滋病十年前还鲜为人知,可如今已是夺取美国年轻人生命的第三大元凶——不过,它屈居第三的位置也将不会为时多久。因为有别于其他疾病的是,艾滋病四处游荡。青少年不会因为自认为相爱而相互传染癌症或者心脏病。可艾滋病病毒却是另外一回事儿。无知、偏见和缄默使得我们助纣为虐,相互残杀。 我们或许会固守成见,但成见不能长久保护我们。因为艾滋病病毒发起进攻时只会问:你们是人吗?问得好!你们是人吗?因为艾滋病病毒的携带者并非变成了某种怪异的生物体,他们是人。他们并没有犯下遭此残酷待遇的罪行,不应该受到刻薄的对待。他们在被孤立、被遗弃当中没有获益。他们每个人都是一名个体,他们不是祸害,不应该受到审判;他们不是受害者,不渴望大家的怜悯。他们是需要支持、值得同情的人。
我向国人发出的是“觉悟起来”的诉求。如果你们相信自己是安全的,那你们已身处危境了。当初不是因为我不是血友病患而没有危险,不是因我不是同性恋而没有危险,不是因我不吸毒而没有危险。 今晚,艾滋病病毒在一百多万美国家庭里正稳步地向艾滋病迈进,沿途丢弃的尽是年轻的尸骨——年轻的男人、年轻的女人,年轻的父母和年幼的孩童。在这些众多的家庭中就有我的家庭。如果艾滋病病毒果真不可避免地令我患上艾滋病,那么我的孩子将不可避免地成为孤儿。
我的家人一直给予我磐石般的支持。我84岁的父亲一直致力于上帝
“医治万民”的事业,他不愿意接受自己无力医治女儿创伤的假定。我母亲拒绝放弃希望,午夜时分,她仍打来电话讲些令我捧腹的精彩笑话。姐妹、朋友、我的兄弟菲利普(今天是他的生日),他们都帮助我穿越了最艰难的地带。拥有这样一个家庭,我是幸福的,深深的、无比的幸福。
但是,你们大家并非都如我这般幸福。你们是艾滋病病毒的携带者,但却没有勇气说出来;你们失去了心爱的人,但却没有勇气轻声说出“艾滋病”这个词。你们悄悄啜泣,独自悲伤。
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应该感到羞愧的不是你们,而是我们大家!是我们容忍无知、抱有偏见!是我们教会你们害 怕!我们必须打破沉默,让你们在争取同情时感到心安理得。我们有义务给孩子们寻求安全,但不是通过默默的排斥而应是积极的行动。
对那些哀伤着恐惧着罹患了艾滋病的数以百万计的人们,我想说:鼓起勇气,才能获得支援!
对数以百万计的健康人,我恳求你们放下偏见和政见,施以怜悯,制定明智的政策。
我要向所有的人高声疾呼:和我一起汲取历史教训吧,和我一起学习宽容吧。这样,我的孩子在我离去时才会有胆量说出“艾滋病”这个字眼儿,孩子的孩子以及你们的孩子也许就再也不必窃窃私语说出“艾滋病”这个字眼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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