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莉小说的市民情结浅析

２０１１年第４期　（总第１　２　８期）　牡丹江教育学院学报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ＭＵＤＡＮＪＩＡＮＧ　ＣＯＬＬＥＧＥ　ＯＦ　ＥＤＵＣＡＴＩＯＮ　ＮＯ．４。２Ｏ１１　Ｓｅｒｉａｌ　Ｎｏ．１２８　池莉小说的市民情结浅析　．—干　Ｌ－　彗　・一心　（开封教育学院，河南开封４７５００４）　［摘　要］　新写实小说代表作家池莉总是站在市民的立场上看待生活和评价生活，有着浓厚的市民情结。　她的小说大多取材于百姓的日常生活，呈现生活的本真状态，塑造市民形象，描写市民生活，嘲讽知识分子。她　面对生活，面对平凡的民众，讲述自己心中的市井琐事，感动着许许多多普通人。　［关键词］　池莉；市民情结；市民形象；市民生活；嘲讽　［中图分类号］Ｉ２０７．４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９—２３２３（２０１１）０４—０００９—０２　发了财，成为家庭的经济支柱。家里有什么事情父母都要靠　他拿主意：他教训不务正业的弟弟，他摆平了“有钱就变坏”　的姐夫。他敢爱敢恨，有情有义，样样拿得起放得下，以至于　女博士宜欣在陆武桥或高谈阔论或娓娓动人的倾诉前，先是　“清澈的眼睛里转动起薄薄的泪光”，接着“泪水潸然淌下”，　然后“感动得浑身颤抖泣不成声”，直到以身相许。　印家厚、赵胜天、陆武桥都曾有自己的理想，和现实进　行过种种抗争，但社会的重压和个人的渺小，使他们放弃了　虚无的人生设计，重新调整目标，承担起普通市民所应承担　的家庭和社会责任。池莉把男人从英雄的光环中解脱出　来，置放在普通生活中，在她的理想模式内运行，以凸现自　己的审美理想和市民情结，激起大众读者的切身体验与阅　读兴趣。　其次是写世俗中的女人。池莉不似其他诸多女作家凭　借表现爱情或是个人情感的作品登上文坛，她一直以凝重　写实的风格，表现艰难生活状况里的爱情的湮没，表现活着　的艰难和生命的卑微。她只高唱“活着”而极少谈爱情，淡　化爱的诗意而强调生活的真实，回避着极其个人化的内心　情感流露，特别关注社会化的人生理想。《太阳出世》中的　李小兰在成为母亲之后逐渐走向成熟，在周琳娜和王珏的　影响下认识到自己的无知。她告诫自己，“要好好抚养女　儿，好好对待丈夫，好好治理这个家，好好看点书学点知　识”。她开始善待婆婆，善待同事，不再怨天尤人。《不谈爱　情》里的吉玲成功地编演一出浪漫的爱情戏，赢得了她为自　池莉的主要作品有《烦恼人生》《不谈爱情》《太阳出世》　《冷也好热也好活着就好》《你以为你是谁》《来来往往》等。　期中《烦恼人生》《不谈爱情》《太阳出世》曾被人合称为“新　写实三部曲”。她的小说大多取材于百姓的日常生活，呈现　生活的本真状态，从题材选择到艺术风格，都显示了她创作　的不同寻常之处，这使她成为２Ｏ世纪８Ｏ年代末新写实小　说的代表作家。纵观池莉的小说，可以感觉到她总是站在　市民的立场上看待一切和评价一切，有着浓厚的市民情结。　她一反其他作家由上而下的目光，将自己置身于市民的立　场上，描绘凡人俗事，尽力讴歌“活着就好”，宣扬一种存在　哲学。她所展示的人生观、价值观比较贴近老百姓的真实　生活，流露出浓郁的世俗温情，充满了人间烟火味。池莉小　说创作的市民情结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一、塑造市民形象　对市民形象的塑造，首先表现为写世俗中的男人。这　是池莉小说题材中一个独特的方面——写女人眼中的男　人、现世的男人，而且写得十分深邃。在写男人的同时，将　爱情、婚姻交融其中，以生活的内涵告诉男人们：家庭是一　个烦恼的寓所，更是一个温馨的港湾，还是一个磨练人、成　就人的所在。她希望通过女人的温情和抗争使男人的心变　得美好起来，让男人过好踏踏实实的现实生活。　《烦恼人生》中的印家厚是个富有理想、踏实肯干、性格　宽厚的优秀男人，本可以有一番成就，但是他的生活中充斥　的是住房狭小、经济拮据、妻子蛮横、环境冷漠、爱情困惑、　待遇不公的烦恼。在生活这张网的束缚下，他变得怯懦、孤　独、委曲求全。但是，他又能正视这种现实，没有就此一蹶　不振，而是安慰老婆，并决心要让老婆“吃一次西餐”。这便　是池莉眼中的男人！她虽不愿意看到“忧郁平庸”的印家　厚，却以同情的笔调去抒写他，因为“现实是无情的，它不允　许一个人带着过多的幻想色彩。……在它面前，你几乎不　能说你想干这，或者想干那，你很难和它讲清道理”。　《太阳出世》中的赵胜天原来是一个混混式的人物，吊　儿郎当、玩世不恭，甚至在结婚的当天还和人大打出手。但　在家庭环境的改造下，他逐渐变成一个温和、能干、有责任　感和上进心的成熟男人。作家以委婉细腻的笔触阐述了　“婚姻是人生课堂”“家庭是夫妻学校”的深刻道理，与市民　的理想水乳交融。　在《你以为你是谁》中，池莉为我们塑造了一个市民偶　像——陆武桥。由于工厂效益不好，陆武桥辞职承包餐馆并　己选定的男人，以完成传统的女性角色，并最终回到世俗婚　姻的社会约束当中。《你以为你是谁》中才貌双全的女博士　宜欣不在乎学历上的差距投入小老板陆武桥的怀中，“超凡　脱俗”地过了“世俗的吃喝拉撒”的２４小时，然后逃离了与　她的人生理想不相容的“爱情”，远嫁“环境舒适的异国他　乡”。而陆掌珠，在被抛弃的状况下勇敢地“斗争”，最终在　强大的经济实力面前与丈夫妥协，维持着名存实亡的婚姻。　池莉还在《生活秀》中着力塑造了一个女“市井英雄”来　双扬。她是一个卖鸭颈的女人，从小在吉庆街小小的商海　中漫游，艰难地打出了一片江山，也练就了机智练达的处事　本领，形成了倔强而又泼辣的独特个性。她能在吉庆街顺　顺当当做生意，无人敢与她竞争；她既有小商小贩对商业利　益追求的睿智与聪明，又并非唯利是图、六亲不认。她还特　别珍惜自己来之不易的事业，死活不肯离开吉庆街，充分体　现了平民对自身价值的认同和肯定。　［收稿日期］２０１１－０１—０３　［作者简介］：￣ｇ（１９６７一），女，河南开封人，开封教育学院中文系讲师，研究方向：现当代文学。　・　９　・　池莉笔下的这些女人们，艰难地在现实人生与理想人　生之间跋涉，经历着成长的磨难。她凭借这些形象，表达着　普通市民的愿望，说明了自立自主是所有女性获得自身价　值的基本前提。　二、描写市民生活　池莉小说的内容大都取材于现世的人生，其目光全部　投向真实的生活，这是其小说创作的一个突出特色。家庭、　婚姻、亲情、爱情和生活琐事是池莉小说的基本故事内容。　《烦恼人生》《太阳出世》《预谋杀人》等一系列小说的描写，　总离不开吃饭、睡觉、吸烟、打牌甚至上厕所，离不开恋爱、　结婚以及怀孕、生孩子、洗尿布之类的日常小事。她将审美　的眼光与艺术追求融铸于这些日常琐事中，并从这些凡人　琐事中直觉到生活的某种内在结构。　《烦恼人生》描写印家厚一天的生活：起床、跑月票、吃　饭、上班、干家务、睡觉、做梦乃至洗漱、挤厕所。这些都只　是一个人生存的基本状态。小说主人公的一天被这些平淡　无奇的琐事全部占据了，不可能再有远大的理想、豪迈的誓　言及壮烈的英雄作为。由此看来，池莉并不着意在小说中　塑造英雄化、理想化的人物，而是深入到日常生活中，注目　凡人小事，从中表达自己对生活的感受，这是她作为新写实　主义作家的匠心所在。生活中当然应该有浪漫和梦想，它　可以丰富我们生活的色彩，为我们注入精神的力量，但是生　活永远不会以我们希望的样子呈现，无论任何人，都面临着　生活的烦恼，那么就只有咬牙坚持，勇敢地去承受生活的痛　苦，寻找属于自己的人生意义。　《太阳出世》通过写赵胜天与李小兰夫妇的女儿朝阳的　出生和成长过程，来表达赵、李夫妇二人的成熟过程，即一种　新的灵魂生长的过程。夫妇二人的生活真实而琐碎，婚礼过　程中的打架，婚后的争吵甚至咒骂，怀孕后的犹豫，做流产时　的不安，以及思想的突然转变，生女儿之前的惶惑，生女儿时　的叫喊，生女儿后的换尿布、买奶粉等等生活细节一一写来，　完全来自平凡的生活，没有冷漠的旁观者剖析，使人感到温　情十足。主人公从婚礼上的粗俗不堪到后来的充满爱与宽　容以及对生活理想的追求，伴随着新生命的诞生，构成了一　亲的话来说是“自古来抬头嫁姑娘，低头接媳妇”。这一“抬　支生命的赞歌。在这部作品中，既没有《围城》般对婚姻的失　望，也没有《天仙配》般对爱情的理想勾勒，只是讲述了普通　婚姻让人成长的故事，展现着生活的原汁原味。　从池莉小说的选材上看，俗事凡人已成为她的审美对　象，反英雄、反主角是她作品的一个明显特征。她所注目和　展示的社会“群相”，是最普通的市民生存状态。我们不会　在她的作品中寻找英雄人物作为自己人生的榜样，倒可以　从中进入到“自我观照”过程之中，对自己的人生发出相应　的感叹与思索。　三、嘲讽知识分子　池莉的多篇小说中，知识分子常常是作为普通市民的　对立面存在的，但凡有知识分子出场，她多半都要给以一些　“贬低”，非常明显地表现出对市井人物的偏爱和对知识分　子的嘲讽。《不谈爱情》中的庄建非放弃了出身高知家庭，　受过钢琴和舞蹈训练，能背诵《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王珞，而　选择没受过良好教育的花楼街的女孩吉玲作为自己的妻　子，究其原因是“王珞不屑于谈家庭琐事，柴米油盐，喜欢讨　论音乐、诗歌、时事政治及社会关注的大问题”。婚后，吉　玲的粗俗、缺乏知识和教养彻底暴露在了庄建非的面前时，　庄建非依然选择了妥协，因为离开了吉玲，他连饭都吃不　上，甚至还要影响到自己去美国学习进修。而自诩清高的　教授夫妇也不得不放下架子去拜访小市民亲家，用吉玲母　头”一“低头”演绎的已不仅仅是一个家庭故事，而是一场社　会正剧，它标志着市民力量作为正角开始登场，表明小市民　在生活中开始与知识分子争抢支配权，在价值观上试图向　知识分子优越感挑战，终结一种总被别人所命名的历史。　作为一个最好的诠释与注解，在短篇小说《冷也好热也　好活着就好》中，一场命名与反命名的活动在无声无息中展　开并随之寂灭。小说写道：“四将大背头往天一甩，高深莫　测仰望星空，说：你就叫猫子吗？猫子说：我有学名，郑志　恒。四说：不，你的名字叫人！猫子说：当然。然后，四给猫　子聊他的一个构思，四说准把猫子聊得痛哭流涕。四讲到　半的时候，猫子睡着了。四就放低了声音，坚持讲完。”小　市民猫子把替女朋友洗完碗换得一个笑脸，把为未来的丈　人炒几个下酒菜，和周围的嫂子们调笑一番视作幸福，把一　只温度表晒曝当作新闻到处传播；而业余作家四却充满了　为“人”命名的冲动和启蒙的热情。两个人在价值观上的对　立是尖锐的，因而两个人的对话是艰难的，相比猫子、燕华　们快乐的小市民生活，四显得落寞与寂寥。　在池莉的小说中我们不仅看到了市民形象与市民意识　形态对知识分子和精英意识的尖锐嘲讽，而且还看到了知　识分子的自讽、自嘲，看到他们从精英意识立场退却，被市　民生活同化。准知识分子印家厚就是这样一个“市民化”的　形象的代表。印家厚少年充满理想，后来进了钢铁公司，被　派去北京学习，和日本人一块干活。他为了不被淘汰拼命　啃日语。他能冲口作出《生活》——“梦”这样的一字诗，可　谓思维敏捷，才气逼人。他对小白一伙侃侃而谈，谈古代作　家的质朴和浪漫，当代作家的做作和卖弄，谈得小白痛苦不　堪可又无法反驳。但在严峻的生活面前，他“十分明智地知　道自己是个普通的男人，靠劳动拿工资而生活”。当劳累　了一天的他回到家里，“老婆递过一杯温开水，往他脸上扔　了一条湿毛巾。他深深吸吮着毛巾上太阳的气息和香皂的　气息，久久不动”。他在心中对自己说：“这难道不是最幸　福的时刻？他的家！他的老婆！尽管是憔悴、爱和他扯横　皮的老婆！”他告诉自己：“普通人的老婆就得粗粗糙糙，泼　泼辣辣，没有半点身份架子，尽管做丈夫的不无遗憾，可那　又怎么样呢？”面对生活，印家厚是无奈的，他被世俗生活所　左右，不能逃避，不能选择，更不能停下脚步。于是印家厚　自觉地调整自己，接受世俗经验，服从了社会的选择。　池莉通过对知识分子和市民形象的对比描写表明了一　种文化心态，即对市井的偏爱，对知识分子及其文化的否　定，这是池莉的市民情结的集中体现。　池莉面对生活，面对平凡的民众，讲述着她心中的市井　琐事，书写了对普通百姓的赞歌，表达了对所有在世俗生活　中奔忙和挣扎的人们的一种理解和尊重。她用真诚、朴实、　充满人间烟火味的文字感动着许许多多普通市民。　一［参　考　文　献］　［１］池莉．我写《烦恼人生》［Ｊ］．小说选刊，１９８８，（２）．　Ｅ２］刘川鄂．论池莉小说中的知识分子形象ＥＪ］．孝感学院学报，　２００３，（５）．　Ｅ３］喻继红．池莉创作个性透析［Ｊ］．兰州铁道学院学报，２００３，（２）．　［４］郭敏．缺席的爱情——读池莉作品有感［Ｊ］．甘肃高师学报，　２００２，（３）．　Ｉｓ］阎丽君．凡俗世界的歌者——论池莉小说的平民意识［Ｊ］．海南　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２００５，（１）．　Ｅ６］马治军．平民情怀与消解虚幻神话——池莉小说主题透视［Ｊ］．　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２００１，（２）．　Ｔｈｅ　Ａｎａｌｙｓｉｓ　ａｂｏｕｔ　ｔｈｅ　Ｓｅｎｓｅ　ｏｆ　Ｃｉｔｉｚｅｎ　ｉｎ　Ｃｈｉ　Ｌｉ’Ｓ　Ｎｏｖｅｌ　ＷＡＮＧ　Ｈｕｉ　（Ｋａｉｆｅｎｇ　Ｃｏｌｌｅｇｅ　ｏｆ　Ｅｄｕｃａｔｉｏｎ，Ｋａｉｆｅｎｇ，Ｈｅｎａｎ　４７５００４）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Ｃｈｉ　Ｌｉ，ａ　ｒｅｐｒｅｓｅｎｔａｔｉｏｎａ１　ｗｒｉｔｅｒ　ｏｆ　ｎｅｗ—ｒｅａｌｉｓｍ　ｎｏｖｅｌ，ｕｓｕａｌｌｙ　ｔｒｅａｔｓ　ａｎｄ　ｅｓｔｉｍａｔｅｓ　ｏｕｒ　ｌｉｆｅ　ｆｒ０ｍ　ｔｈｅ　ｓｔａｎｄｐｏｉｎｔ　ｏｆ　ｔｈｅ　ｃｉｔｉｚｅｎ，ａｎｄ　ｐｏｓｓｅｓｓｅｓ　ｄｅｅｐ　ｓｅｎｓｅ　ｏｆ　ｃｉｔｉｚｅｎ．Ｍｏｓｔ　ｏｆ　ｈｅｒ　ｎｏｖｅｌｓ　ｏｂｔａｉｎ　ｍａ—　ｔｅｒｉａｌｓ　ｆｒｏｎ１　ｔｈｅ　ｏｒｄｉｎａｒｙ　ｌｉｆｅ，ａｎｄ　ｐｒｅｓｅｎｔ　ｔｈｅ　ａｃｔｕａｌ　ｓｔａｔｅ　ｏｆ　ｌｉｆｅ．Ｉｎ　ｔｈｅ　ｎｏｖｅｌｓ，ｓｈｅ　ｆｉｇｕｒｅｓ　ｔｈｅ　ｉｍａｇｅ　ｏｆ　ｃｉｔｉｚｅｎ，ｄｅｓｃｒｉｂｅｓ　ｔｈｅ　ｌｉｆｅ　ｏｆ　ｃｉｔｉｚｅｎ，ａｎｄ　ｓｎｅｅｒ　ａｔ　ｉｎｔｅｌｌｅｃｔｕａｌｓ．Ｉｎ　ｔｈｅ　ｆａｃｅ　ｏｆ　ｌｉｆｅ　ａｎｄ　ｃｏｍｍｏｎ　ｐｅｏｐｌｅ，ｓｈｅ　ｔｅｌｌｓ　ｔｈｅ　ｏｒｄｉｎａｒｙ　ｔｒｍｅｓ　ｉｎ　ｈｅｒ　ｏｗｎ　ｈｅａｒｔ　ａｎｄ　ｍｏｖｅｓ　ｌｏｔｓ　ｏｆ　ｃｏｍｍｏｎ　ｐｅｏｐｌｅ．　Ｋｅｖ　ｗ０ｒｄｓ：Ｃｈｉ　Ｌｉ；ｔｈｅ　ｓｅｎｓｅ　ｏｆ　ｃｉｔｉｚｅｎ；ｉｍａｇｅ　ｏｆ　ｃｉｔｉｚｅｎ；ｔｈｅ　ｌｉｆｅ　ｏｆ　ｃｉｔｉｚｅｎ；ｓｎｅｅｒ　［责任编辑：毕橹欣］　・　１　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