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做了一个梦,梦中回到了童年的小院,又一次看到了父母忙碌的身影,
母亲正在喂猪,父亲正在熏黄烟,炉灶中的火很旺,映着父亲的脸和眼都通红。 记忆中我家每年都要种黄烟,暑假到了烟叶也长大了,父亲和哥哥们天不亮就到地里将烟叶掰了下来,再用马车将烟叶拉到我家院门口,我和母亲用线把烟叶整齐有序的绑到木棍上,父亲和哥哥们将他们成排地摆放在烟屋中。关好门后在炉中生炭火,用适当的温度将屋中的鲜烟叶烤干熏黄。烤烟的技术要求很高,温度低了会使烟叶变青,温度高了会将烟叶熏黑,父亲在这一环节上上是不能有半点马虎的。烟叶上午后先用慢火微烤三天,然后在开始上大火,父亲生怕火候不对,就整宿整宿的不睡觉,双眼熬得通红通红。
烟熏好了,火停了,屋里的温度降下来了,父亲小心翼翼的打开门,怀着探视刚刚出生宝宝的心情,看到满屋黄灿灿的烟叶,父亲心花怒放。
父子齐上阵,烟杆如接力棒般在父亲和哥哥们手中传递,成排的黄烟整齐地摆在地上,十分耀眼的一大片。父亲在其中走走停停、看看闻闻,就像一个将军在检阅自己的部队。最后父亲蹲下来,选了几片烤的最差的烟叶,将它们放在手心搓成烟末,放在随身携带的塑料包中,再从包内拿出一张白纸,对折成纸槽,用左手拿着其中的一头,然后用右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捏了一小撮烟叶放在白纸上,非常熟练的卷起一支烟,一只在我看来特别精致的烟,父亲小心翼翼的用舌头舔一下白纸的末端,将它贴在烟体上,然后划一根火柴边吸边点着了香烟的大头,美美的吸一口,一阵烟雾便弥漫在眼前,劳累的父亲透过烟雾望着眼前的收获,仿佛一个学生面对一张满分的试卷,幸福随着烟雾也弥漫开来。这时父亲的话明显多了起来,大声招呼着邻居过来抽支烟,全家人的情绪也跟着高涨起来,几天来紧绷的弦终于可以松弛下来。
在各种农活中,种烟是最繁琐的事情,烟叶从烟杆上接下来,母亲再一片片的选好等级扎成捆,整齐的摆放起来,最后父亲再用马车把它们拉到镇上的烟站卖掉。我们家的烟烤的质量很好,可是憨厚老实的父亲总是买不上高价,往往将二级卖成了三级,三级卖成了四级。但是父亲总是很满足,只要能够卖掉,父亲就少了一桩心事。卖掉黄烟的父亲揣着钱,哄着小曲,赶着马车回家了。
暑假结束时,家里的黄烟也差不多卖光了,父亲要把黄烟钱的一多半给我缴学费,剩下要去填补好多填不满的洞。况且大哥二哥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难忘1988年的那个五月,我仿佛与世隔绝一般,忽视了花香鸟语,看不见姹紫嫣红,全身心投入到高考的备战中。忽然有位同学将我从书山中推醒:“外面有个老头找你。”我立刻感到可能是父亲,便快步走出教室跑下楼梯。
五月的阳光刺得我眼睛有点睁不开,父亲猥琐的影子又模糊直至清晰,父亲的身边立着家里那辆破旧的大金鹿自行车。喉咙里像塞着什么似的,但终于发出一声颤音:“大,您怎么来了?”我把父亲领到教学楼的拐角,我不愿让同学看到父亲寒酸的穿着和疲惫的身躯。父亲用一个半旧的黑皮兜满装着叫做花红果的早熟小苹果。“这是咱家园里熟下来的第一批果子,你又不回家,过了季节就吃不到了。”父亲木讷着。
三十多里路六十多岁的驼背老父亲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给女儿送来的哪里是苹果,分明是一份沉甸甸的爱。这份爱沉重的让女儿真的受之有愧。不孝女固执的求学之路给父亲带来了多少艰辛。
不知是因为高考的压力还是青春的叛逆,那时的我总觉得与父母有一道难以
填平的壕沟,在他们面前很少言语。那天在父亲面前我什么话也说不出,目睹父亲远去的身影,拎着满满一兜苹果的我觉得鼻子和手臂都是酸酸的。我想只有靠加倍的努力考上理想的大学来回报父亲。
可是一整天,我都没有进入学习的状态,脑海中总是浮现出父亲佝偻着脊背吃力蹬自行车的画面,我觉得今生今世都难以报答父亲的大爱。
事实上也正应了我的预感,当我刚刚结束自己的漫漫求学路在工作岗位上还没有稳定下来,当我还没有来得及为父亲洗洗脚、揉揉肩;没有来的及为父亲买一盒烟、一瓶酒;没有尽一份女儿改尽的孝心,我的老父亲就在一次意外中永远的离开了我们,父亲在一次远行归来,还没有进家门就在这片生他养他的故土上离开了我们,留给我们的是深深的遗憾和终身的愧疚,以及一段段刻骨铭心的辛酸往事„„
“风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哦,我亲亲的老父亲,就让女儿在梦中尽一次孝心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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