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语堂眼里,苏东坡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乐天派、一个伟大的人道主义者、一个百姓的朋友、一个大文豪、大书法家、创新的画家、造酒试验家、一个工程师、一个憎恨清教徒主义的人、一位瑜伽修行者佛教徒、巨儒政治家、一个皇帝的秘书、酒仙、厚道的法官、一个政治上的坚持己见者,一个月夜的漫步者,一个诗人,一个生性诙谐爱开玩笑的人。他比中国其他诗人更具有多面性天才的丰富感、变化感和幽默感,智能优异,心灵却像天真的小孩。
苏轼是唐宋八大家之一,很多方面像李白、老庄,乐观、豁达,会享受人生,不故作深沉。苏轼的文才更博,词、文、诗、画、书法都是第一流,就连烹饪也很有一套。苏轼在文字上最杰出的成就是把豪放风格揉入原本一味婉约哀伤的词里,使得词的地位能跟诗相比肩,在诗被唐人写尽后,开辟了文学的一片新天地。而苏轼自己的词刚柔兼济,气象万千,境界高远,单拿词的成就来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苏轼的文字,无论是史论,还是奏折,都写得纵横恣肆、雄壮宏远;小散文则如孤云出岫、清静淡泊。
他认为苏东坡是中国历当之无愧的、极令大众倾心仰慕的伟大文人,这不仅是基于他的诗歌和散文的魔力,更基于他总是勇敢地坚持自己的原则和主张的满腔正气,在苦难中寻找乐趣的罕见本领,以及由此形成的明亮的人格魅力。
在苏轼的身上,体现出了读书人的天性。学而优则仕,又因为书生本性遭受排斥和贬谪。值得庆幸的是,对读书人最宽容的年代让苏东坡赶上了。北宋一百多年,没有因为文字的缘故杀过一个读书人。几千年的中国,还没有哪个政府心胸有这么博大。虽然苏东坡命运坎坷,几次被贬至荒域,他自己也曾发牢骚:“人生糊涂识字始”。但总的说来,北宋的读书人还是幸运的,也是敢说话的,人文之盛,春秋战国以来就是这个年代。
苏轼的一生都卷在政治旋涡中,却又始终超脱于政治之上。无论是反对派当权派,还是自己的党人得势,他过得都很“失败”。一任一任的皇帝私下都很喜欢他,一任一任的太后都成为他的朋友,可是他却遭到贬官、逮捕,一辈子几乎没能在一个地方住上三年,恰如风中飞蓬,东飘西荡。然而,他以天真无邪的心灵到处捕捉这在常人看来难以忍受的屈辱生活中诗意的片刻,化为永恒,使我们大家都充实不少。苏东坡的文章都是在被贬谪时写就的,却丝毫没有怨气,相反却表现出极其超远的视野和极其阔大的心胸。
苏东坡留给后人的不仅仅是他的诗词书画,还有名动天下的苏堤,甚至人人喜欢的东坡肉。苏东坡是个幽默的人,他说:我上可以陪玉皇大帝,下可陪田院乞儿。在我眼中天下没有一个不是好人。我不想讨论这里面的哲学意味,因为我相信,苏轼是出自真性情,而不是假道学,否则他就不会得罪理学家程颐。苏东坡一直坚守着自己的道德的线,并始终怀着一颗悲天悯人的赤子之心。
整个苏东坡的故事基本上就是一个心灵故事。他从不收敛他的幽默才能,他的充满机智的谈话让禅宗大师也难以应对;他从不掩饰他对于鬼神世界的好奇,他祈求天神并与魔鬼争辩,偶尔还占取上风;他欣赏生命的每一时刻,知道在任何情况下,幸福都是一种秘密;他追求长生不老,几乎到死还兴致勃勃地寻找不朽的仙丹,半受挫败,却含着笑死去。……今天我们读苏东坡的传记时,就是在追随这样一颗纯正无邪、真实不欺的伟大心灵。
林语堂是这样结尾的:“在读《苏东坡传》时,我们一直在追随观察一个具有伟大思想,伟大心灵的伟人生活,这种思想与心灵,不过在这个人间世上偶然成形,昙花一现而已。苏东坡已死,他的名字只是一个记忆。但是他留给我们的,是他那心灵的喜悦,是他那思想的快乐,这才是万古不朽的。”
心灵的喜悦和思想的快乐,这才是万古不朽的,恰如其分地概括了东坡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