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网友 发布时间:2022-04-20 0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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羁心积秋晨,晨积展游眺。孤客伤逝湍,徒旅苦奔峭。石浅水潺湲,日落山照曜。荒林纷沃若,哀禽相叫啸。遭物悼迁斥,存期得要妙。既秉上皇心,岂屑末代诮。目睹严子濑,想属任公钓。谁谓古今殊,异代可同调。
1羁(jī积)心:羁旅之心,离乡人的愁思。积:聚集。这句是说,在秋晨自己的羁旅之思更加浓重了。 2展:申展,这里是尽情的意思。这句是说:自己怀着这种秋晨的羁旅之思来尽情地游赏眺望。 3逝湍:急流不停的江水。湍,急流。徒旅:游客。孤客、徒旅皆诗人自指。奔峭:崩落断裂的陡峭江岸。这二句是说:看到急流的江水和崩落的江岸更感伤自己的长期在外飘荡。 4潺湲(chanyuan馋援):水流的样子。 5日落:日光下射。照曜:阳光闪耀的样子。 6荒林:无人料理和游赏的野林。纷沃若:枝叶繁茂众多的样子。纷,纷纷,众多。沃若,即沃然,美好繁盛的样子。 7遭物:看到客观景物,即面对着流水、日光、荒林和哀禽。悼:感伤。迁斥:被贬滴、斥逐。 8存期:期望,想要。存,想。要妙:精微玄妙的道理,这里指老庄的哲理。 9秉:掌握,把持。上皇心:上古时代人们淳朴的思想感情。上皇,即羲皇,伏羲氏,历史传说中的上古时帝王。岂屑(xie谢):哪顾,不管。末代:衰乱之世,这里指诗人所处的社会。诮(qiao俏):责备,讥诮。这二句是说自己既已具备了上古人的淳朴思想,哪管时人的讥诮呢? 十严子濑:即严陵濑,在七里濑东。 ⑾想属(zhǔ主):联想。任公:任国公子。《庄子·外物篇》中写道:任国的一位公子做了一个大钓钩和大绳子,用五十头牛当作钓饵,到东海去钓鱼。钓了一年才钓得一条极大的鱼。他把这鱼切开做成肉乾,从淛河以北到苍梧以东的人都可以吃得很饱。这句是说:他也希望能像任公子那样钓得大鱼给很多人带来好处。 ⑿同调:情调相同,志同道合。这二句是说:谁说我和严子陵、任公子有古今之别?我们虽处在不同时代,却有着相同的志趣。
公元442年(宋永初三年),谢灵运自京都建康赴永嘉太守任,途经富春江畔的七里濑(水流沙上为「濑」),乃作此诗。七里濑亦名七里滩,在今浙江桐庐县严陵山迤西。两岸高山耸立,水急驶如箭。旧时有谚云:「有风七里,无风七十里。」指舟行急湍中进度极难掌握,惟视风之大小来决定迟速。
此诗一韵到底,凡十六句,每四句为一节。诗意借观赏沿江景物以寄托作者落落寡合的「羁心」,诗中虽作旷达语,却充满了不合时宜的牢*。这是谢灵运多数诗篇所共有的特色。
开头四句语言颇艰涩费解。第一句,「羁心」,羁旅者之心,亦即游子迁客之心,指一个*远游为宦的人满肚皮不情愿的心情。「积」,训「滞」(见《庄子·天道篇》《经典释文》注),有郁结之意。这句意思说在秋天的早晨自己郁积著一种不愉快的羁旅者的心情。接下来第二句说,既然一清早心情就不愉快,那么爽性尽情地眺览沿途的景物吧。「展」,训「适」,有放眼适意之意。第三、四两句似互文见义,实略有差别。「逝湍」指湍急而流逝的江水,则「孤客」当为舟行之客;而「徒旅」虽与「孤客」为对文,乃指徒步行走的人,则当为陆行之客,故下接「苦奔峭」三字。夫舟行于逝湍之中,自然提心吊胆;但其中也暗用「逝川」的典故。《论语·子罕》:「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因知此句的「伤」字义含双关,既伤江上行舟之艰险,又伤岁月流逝之匆遽,与下文「遭物悼迁斥」句正相呼应。第四句,「奔」与「崩」同义,「峭」指陡峭的江岸。江岸为水势冲激,时有崩颓之处,徒步旅行的人走在这样的路上自然感到很苦。不过从上下文观之,这句毕竟是陪衬,重点还在「伤逝湍」的「孤客」,也就是作者本人。所以「孤客」、「徒旅」是以个别与一般相对举,似泛指而并非全是泛指。
第二节的四句全是景语。这中间也有跳跃。开头明写秋晨,下文却来写「秋晚」,而用「日落山照曜」一句来代表。这种浓缩的手法是我国古典诗歌的特点之一,而谢灵运的诗在这方面显得尤为突出。「潺湲」,旧训水流貌。但是缓是急,仍须研究。叶笑雪注谓「江水缓流的状态」,疑未确。汉武帝《瓠子歌》(见《史记·河渠书》引):「河汤汤兮激潺谖。」可见当训水流急貌。何况「石浅」则水势自急,必非缓流可知。「照耀」叠韵,是形容词而非动词,指山色明亮。「荒」训大,训野,与荒凉萧瑟无关;「纷」,繁多;「沃若」,见《诗·氓》,形容树叶柔润茂盛。此四句「石浅」句写水,写动态,「日落」句写山,写静态;水为近景,色泽清而浅;山为远景,色泽明而丽。「荒林」句写目之所见,「哀禽」句写耳之所闻。全诗景语,仅此四句,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照理讲它们并非主要内容。只是若把这四句删掉,此诗即无诗味可言。可见情由景生,原是写诗要诀。
第三节从写景转入抒情,却兼有议论。「遭物」,指见到的客观事物,即上文之浅石湍流、落日群山以及荒林哀禽等。「迁斥」有两层意思,一是主观上指自己被出为郡守,无异于受迁谪和贬斥,二是客观上感到节序迁改推移,时不待人(「迁」指时间的迁移,「斥」有开拓意,指空间的转换)。这二者都是值得伤悼的。但只要存有希望(「期」,期望,希冀,这里是名词),就可以领悟精微玄妙的道理,不致因外来的干扰影响自己的情绪了。「要妙」,语见《老子》,指哲理的玄妙深奥。然而这种悟道的境界,只有太古时代的圣君贤哲才能心领神会,处于衰乱末代的人是无法理解的。所以作者说,「我既已持有(『秉』,执也,持也)上古时代的圣贤的一颗心,哪里还在乎当今世人的讥诮呢!」「上皇」,犹言太古时代的帝王;「屑」,顾;「诮」,讥刺。从这里,读者看得出作者同刘宋王朝的统治阶级是互相对立的,这是豪门世族与军阀新贵之间必然存在的矛盾。最后矛盾激化,谢灵运终于以谋反罪被杀害。从历史主义的观点来分析,这是丝毫不足为怪的。
最后一节,作者借古人以明志。「严子」,即严光,字子陵,本与汉光武帝刘秀同学,但他坚决不肯出仕,隐居富春江上,后人名其垂钓处为严陵濑,即此诗所谓的「严子濑」。其地在七里濑下游数里,故诗人举目可见。「想」,这里是名词,指思想。「属」,联系到。「任公」,是《庄子·外物篇》里的寓言人物。据说他「蹲乎会稽,投竿东海」,用五十头牛当钓饵,费了一年时间才钓上一条大鱼,其肉足供从浙江到湖南这样广大地区的人民食用。这是两种不同类型的古人。严光是避世的隐者,而任公则象征著具有经世大才的非凡之辈。作者意思说自己纵有经天纬地之才,由于不合时宜,宁可做个隐士。结尾两句,作者明确表示:即使不同时代的人也可以志趣相投,步调一致。言外隐指:本人知音寥落,当世的人对自己并不了解。从而可以推断,上文作者所伤悼的具体内容到底是什么了。
诗词作品:七里濑诗词作者:【 南北朝 】谢灵运诗词归类:【写景】、【山水】、【抒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