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症可灸”与“热症禁灸”
广州中医药大学袁青马瑞玲(510405)
摘要:本文通过追古溯今,论述了“热症可灸”与“热症禁灸”两种不同观点的历史根源和理论基础。认为热证在灸法的使用上应根据临床具体情况分别待之,不要将其绝对化。 关键词:热证可灸热证禁灸理论依据 “热症可灸”与“热症禁灸”,自古以来即出现过不同的见解和争议,直到目前在认识上还未达到统一。主张“热症可灸”者固然大有人在,但反对热症用灸者更属沿习成风,目前大多认为虚寒宜灸,实热宜针。这似乎已经是针灸适应症的科律。热症禁灸禁锢了灸法的广泛应用与重视,但过分强调热症可灸则夸大了灸法的作用。我们本着尊古而不泥古的思想有必要对这两种提法做一详细分析。 一、“热症可灸”的理论依据
1.有关灸治热症的论述在历代文献中的记载
中医学说的思想是以经典和前人的经验为依据的,则“热症可灸与禁灸”,我们先应从经典来找依据。通考《内经》全文,不仅无“热症禁灸”的条文与字样,而且特别重要的是有“热症二十灸”之说。《素问·骨空论》曰“灸寒热之法,先灸项大椎,以年为壮数,次灸橛骨„。”除此之外,在《内经》全文中,认为阴气虚、寒凝与阳气下陷等症,灸疗具有重要作用。如《灵枢·官能》“阴阳皆虚,火自当之„,经下陷者,火自当之,结络坚紧,火所治之”,《灵枢》“陷下则灸之”。说明在上述诸症中,是灸法胜于针刺,并未说明发热不能用灸法治疗。仅在《素问·八正神明论》有“天寒无刺,天温无灸”的论述,认为在天气寒冷时,针刺不易得气,故应以灸法为宜,而当天气炎热时,针刺得气较易,作用得到提高,就不必专于用灸。然而,“天温无灸”与“天寒无刺”是相互对待而言的,而不是“天热禁灸”,也可能是因天气炎热,灸疮发作常感不便之故。再者,这也是和《素问·异法方宜论》五方五时与针灸的各有所宜的思想体系是分不开的。后人以词害义,以“天温无灸”作为“热症禁灸”的经典依据,这就有充分的商讨余地。
《千金要方》和《千金翼方》不仅从理论和临床上确立了灸法的一些基本原则,而且把灸法的适应症扩大至治未病、急症、热症等,如痈疽施灸,《千金翼方·卷二十八》云:“凡卒患腰肿跗骨肿痈疽节肿风游热肿,„即急灸之立愈”;脏腑实症可施灸,《千金方·卷十四》“小肠热满,灸阴都,随年壮”;实热施灸《千金方·卷二十二》“五淋,灸大敦三十壮”;阴虚内热施灸,《千金方·卷十九》“腰背不便,筋挛痹缩,虚热内塞,灸第二十二”《西方字明堂灸经》一书中多处有热症用灸的记载,如灸大敦穴治疗“热病烦心,心闷而汗不出、头痛、身热如火”,兑端主“小便黄,舌干,消渴、衄血不止”。
金·刘守真认为灸法有“引热外出”和“引热下行”的作用,主张热症用灸。实热症用灸法属于“引热外出”法,寒热格拒属于“引热下行”法。
元·朱丹溪完善了“热症可灸”的理论,认为热症包括实热与虚热,而灸法有功有补。并把灸法用于热症的作用,归纳为“泄热排下”,“散火祛痰”,“养阴清热”三方面。
周楣声《灸赋》曰“夫人有虚实,药有补功;病有寒热,治有反从。寒凝气陷,灸之所擅;热升火郁,灸更有功”。
以上论述不仅说明热症可灸,且概括了灸疗的基本内容和理论基础。 2.灸治热症的作用机理 ①古医家的探索
大凡痈、疽、疮疡、丹毒等皮肤病,多由外感邪毒,内有蕴热、热毒壅滞经脉、外溢皮肤而
成。灸火之热可使气血流畅,经脉疏通,郁热壅滞消散。对此类疾患,刘河间认为“当外灸之,引邪气出而方止。”《圣济总录》“肿内热气被火导之,随火而出也”。即是说灸治是“以火导之”,使热毒之邪移深就浅“随火而出”,则郁结壅滞可散,热毒肿痛可消。对已成脓者,则可用灸法催脓、拔脓。
脏腑之热,有虚热之分,表热里热之别,灸治此热,主要机理在于“热者灸之,引郁热之气外发”。
灸法可治疗脏腑湿热所致疾病,如《针灸逢源》载“急黄,灸巨阙五七壮”,既是灸治湿热黄疸的记载;《千金要方》有“五淋”治疗的记载。证明灸法具有泄热燥湿,宣通三焦气机的功能,从而使湿热之邪得到化解。 阴虚内热可灸,《丹溪心法》:“灸丹田者,所以补阳,阳生则阴长也。”,从理论上阐述了它的治疗机理是通过扶阳来接济阴虚,使虚火自能下行归元。《针灸集成》即有“骨蒸痨热,膏盲、足三里灸之”对阴虚内盛,格阳于外,反见热象者,用艾灸之法以治其本,是为正治。 此外,灸法还有泄热镇静的作用,特别对火邪太盛,重阳发狂等症有一定疗效。《备急千金要方》“狂邪鬼语,灸天窗九壮”,《幼幼集成》更认为灸法能“疏风解表,行气利疾,解郁开胸,醒昏定蓄”。 综上所述,我们用《灸赋》所阐明的内容来概括它的机理“寒热互治,正逆所由,寒热同治,反从可筹。药有反佐,火能艾投。虚热用灸,元气周流;实热用灸,郁热能疗;表热可灸,发汗宜谋;里热可灸,引导称优。火郁宜发„同气相求,开门逐贼,顺气行舟”。 ②现代医学的研究: 近年来,现代医学研究为灸法治疗热症提供了科学依据。据国内最新研究和大量实验报道证明,灸能退热、抗休克、改善微循环、防止肾功能损害,并有抗病毒和纠正流行性出血热引起的体液因素紊乱等作用。艾灸可调整和增强机体的免疫功能,并可显著提高白细胞数。从不同的角度探讨了灸治热症的作用机制。 二、“热症禁灸”的理论依据
“热症禁灸”一说最早出自张仲景的《伤寒论》,后世主张禁灸者多依此为经典,把阳症、热症、实症、阴虚乃至湿热之疾列为禁灸之列。由于《伤寒论》对后世影响较大,所以热症禁灸说一直沿袭至今。 1.阴虚内热忌灸: 《伤寒论》116条:“微微之脉。慎不可灸,因火为邪,则为烦逆,追虚逐实,血散脉中,火气虽微,内功有力,焦骨伤筋,血难复也。”认为阴虚内热之体,应忌用艾灸灸治,因灸火易伤津液,如抱薪救火,必致火热愈炽,阴血愈伤而形成焦骨伤筋的严重后果。 2.表症忌用灸法:
《伤寒论》116条“„脉浮,宜以汗解,用火灸之,邪无火出”,有人根据临床体会认为张仲景所指的太阳表症当为风邪为主的表虚症。若对于寒邪为主的表实证,温灸也不是不可,问题在于正确辨证,灵活掌握。若表证误用火灸,不能得汗则邪无出路,因火而盛,营气遏而莫运,必重著而为痹。116条“„脉浮,宜用汗解,用火灸之,邪无从出。”,119条“太阳伤寒者,加温针必惊也。”128条“太阳中者,„若发汗则恶汗甚,加温针则发热甚,数下之则淋甚”
3.阳盛里热证忌用火灸:
《伤寒论》115条“脉浮数甚,而反灸之„。实以虚治,„,必咽燥吐血”。认为阳虚而寒之证,治以灸法,功效显著。阳盛而热之证,反灸之,是实以虚治,血随火炎而妄行则在所必至矣。221条“阳明病,脉浮而紧,咽燥口苦,腹满而喘,发热汗出,不恶寒,反恶热,„若加温针,必悸惕烦躁不得眠。”,118条“火逆下之,因烧针烦躁者,桂枝干草龙骨牡蛎主之。”,热盛之证,若用温针,以火济火,火热扰动心神,必致烦躁、悸不眠诸症。
其后宋代《圣济总录》云“阳症之病,不可灸也。”“近髓之穴,阳症之病,不可灸也。”“若阳症灸之,则为大逆,故曰„灸人火邪入腹,干错五脏,重加其烦”,清代《医门补要》“疔疮尤忌,犯之便走黄延肿,不可治疗”。指出阳虚不可用灸,
主张“可灸”与“禁灸”者都有各自的理论基础,我们对以上的说法作一下分析,《伤寒论》“微数之脉,甚不可灸”之文,“热症禁灸”者作为“虚热证”、“阴虚热证”不可用灸之证,此有误仲景之意,其实,此“微数之脉”乃谓微而兼数之脉,历来多从阴虚作解,少数则认为乃阴阳两虚之证,两者相比较,当以后者为义长。此多见于气血俱衰、阴阳两竭的危急之证,故仲景才特别强调“慎不可灸”。正如清·胡钰云所言:“若仲景所言‘微数之脉’„似有似无,则真阳已漓,又至于‘数’矣,则真阴已竭。阴阳漓竭,灸亦无益”。 《伤寒论》“脉浮热甚”为“实热证”、“阳盛的热证”,固属不错,但此仅是热证之一,并不能代表所有的热证。因此,认为仲景不主张对“脉浮热甚”者用灸则可,而据此笼统地说仲景“热证忌灸”则不可。既然是基于对《伤寒论》原文的误解,则由此而来的所谓“热证忌灸”当然要慎重考虑。
古人对这两种提法有时也没有肯定的结论,他们在一边竭力反对热症用灸的同时,一边却在提倡热症用灸。这种例证当以《针灸问对》为其代表。“若身热恶寒,时见躁作,或面赤面黄,噫乾,口乾,舌上黄赤,时渴,咽噫痛,皆在外也,但有一二症皆不宜灸。其脉必数,或但数,亦不可灸,灸之患立至。”又引丹溪曰:“夏月阳气尽浮于表,今医灼艾多在夏月,宁不犯火逆之戒乎!或者因火而生热胀,发黄腰痹,咽燥吐血者往往有之,尚不知为火逆所致。”这在反对热症用灸来说,已经是不遗余力。但接着又模棱两可地引用高武的话“《难经》云:热症在内,„为阳陷入阴中,取阳气通天之窍穴,以火引火而导之,此宜灸也,若将有病,一概而灸之,岂不误哉。”由于汪氏对热症可灸与不可灸是胸无成竹,因而在同书中既是反对热症用灸,却又提倡热症可灸。如引卢氏曰:“灸法不拘虚实寒热,悉令灸之。”又引丹溪的话“用火以畅达拨引郁毒,此从治之义。”又说“虚者灸之使火气助元气也,实者灸之使实邪随火气而发散也,„热者灸之引郁热之气外发,火就燥之义也。”(《医学入门》),这不但承认热症可灸,而且更能概括出灸疗功效的基本内容。
追本溯源,热症“可灸”与“禁灸”是有着历史的根源和理论基础的。热症的范围甚广,在临床上是否“禁灸”或“可灸”,要根据具体情况分别对待,不能将其绝对化,主张“禁灸”者不要对一切热症都不用灸法,这样限制了灸法的发展。主张“可灸”者不要过分地扩大其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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