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医大师朱良春二三事

２０１２年第４期　国医大师朱良春二三　事　江苏省无锡市惠山区康复医院（江苏，２１４１８１）　沈桂祥　摘要：笔者师从朱良春老师，从私淑弟子到入室弟子历经１７个年头，师生之谊已逾３Ｏ余载。本文通过国医大师　朱良春老师“两件墨宝”、“深夜示教”、“海纳百川”、“无微不至”、“蓬荜生辉”一些平易琐事的记载，彰显老师伟大的　人格、崇高的道德修养、毕生为中医药事业努力奋斗的精神、造就大批中医药高级人才的丰功伟绩。国医大师朱良　春老师是一座丰碑，将激励一代一代的中医人。　关键词：国医大师　朱良春轶事　今年９６岁高龄的国医大师朱良春老师，是当代　戌夏月年方九秩。”文首“学到知羞”闲章之下，又钤　德高望重的中医药泰斗。他与已故孙砚孚老师都　亲炙于当代中医药大师章次公先生。我自上世纪８０　年代初拜读他的专著《虫类药的应用》初版，并拜读　中医期刊上他的其他文章和《章次公医案》，便成了　他的“私淑弟子”，１７年后，终于有幸成为他的“人室　有当年良春老师毕业时师祖章次公先生赐予的“儿　女性情，英雄肝胆，神仙手眼，菩萨心肠”朱文印章。　１９９７年１０月某日，当双手接过第一幅墨宝时，　老师对我说：“闲章‘学到知羞’，明代张景岳语，就　是‘学而后知不足’，学无止境，不足知羞，永远不能　弟子”。一路走来，老师的耳提面命，谆谆教诲，以　及对我的扶持体贴关爱之情，感人至深，难以忘怀。　两件墨宝　自满。我刻此章，经常用它，警惕自己，防止自满和　后退。”我诺诺以应，铭刻在心。十年后，当颤抖的　双手接过第二幅墨宝时，我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　告诉老师说：“我会努力的，我一定不辱师门，不辜　负老师对我的厚望。”这更坚定了我的赤诚之心，决　心毕生为神圣的中医殿堂添砖加瓦。　深夜示教　在我的书房里，悬挂着老师的两幅墨宝。一幅　上书：“无一事而不学，无一时而不学，无一处而不　学，成功之路也！恭录先远祖朱熹公之训句，与桂　祥贤契共勉。”落款是“八十一叟朱良春（阳文印　章）。丁丑秋月”（墨宝标点为笔者所加，下同）。墨　“学到知羞”，“学而后知不足”，我不敢有丝毫　懈怠。但有疑问不能解决的地方，常常去信去电向　宝以良春老师特有的行草书写，道劲古拙而流畅。　文首钤有“学到知羞”阳文闲章，其下方钤有“良医　济世，春满人间”阳文印章。另一幅墨宝书日：“医　贵乎精，学贵乎博，识贵乎卓，心贵乎虚，业贵乎专，　言贵乎显，法贵乎活，方贵乎纯，治贵乎巧，效贵乎　捷。录清赵濂语，以此为座右铭，躬身力行，必将成　为上工大医。桂祥贤棣鉴之。朱良春（阴文印章）。丙　一老师求教，老师去信必复，有问必答，有求必应，哪　怕已是晚上９点以后。２００７年８月至２００９年４月　间，我每周应邀至无锡某院为一离休部队首长看　病。患者已八十高龄，人院伊始，因慢性阻塞性肺　气肿、肺心病多年，轻度“脑梗”，喘咳，呼吸衰竭，严　重缺氧，行气管切开，使用呼吸机维持呼吸已４个月　４２一　中医文献杂志　余，肺部感染，发热汗出已２个月余，嗜睡神糊，医院　多次下达病危通知，患者生命垂危。且因患者气管　切开插管，用呼吸机呼吸，不能语言交流，病情诊察　全凭医者临证把握和家属观察代诉，治疗殊感棘　手。经西药抗菌消炎、退热，洗肺吸痰和中药清肺　蛋白尿、隐血的经验。当他得知此前我也曾用土茯　苓治疗肾炎蛋白尿取得很好的疗效，非常高兴。他　还向我们介绍，先用针刺、后拔罐的方法能加速治　愈带状疱疹，以及用此法治疗自己带状疱疹的切身　体验；用大量紫草、蛇蜕止痒，加入辨证方中治愈顽　泄热、平喘祛痰、开窍醒脑、化瘀通络中西医合力救　治，三诊后体温渐降，无明显嗜睡，神志基本清醒。　及至五诊，二重感染已周许，低热，嗜睡不醒，正气　日衰，清阳蒙蔽。六诊经气管镜洗肺痰液大减，热　退身凉脉实滑数不齐，嗜睡不醒，依赖呼吸机呼吸　如前。２００７年９月８日七诊，热退，整体情况改善，　但仍依赖呼吸机呼吸，嗜睡，呼之不醒，脉略数而不　齐。呼吸衰竭，脑缺氧，或见房颤，心衰已露端倪，　恐生遽变，遂电话向朱良春老师求助。老师听完汇　报，沉思片刻，根据邪实正虚、阳气衰惫的病情演　变，认定“嗜睡是衰竭”。以“发热渐退”至“无发　热”、“苔薄舌淡、脉滑数不齐”为辨证着眼点作简要　分析，指导用药：改原服至宝丹“凉开”为苏合香丸　“温开”，芳香开窍，温散通闭；六神丸解毒、强心，兴　奋呼吸中枢，鼻饲送服，且详细交代服药剂量、时间　及注意事项；长期发热汗泄，特别是频繁使用双氯　芬酸钠栓退热发汗太过，以致伤阴亡阳，气随液　脱。强调“要加温药，黄芪要加量，可用红参、附　子”。参照老师指令处方，患者化险为夷。至２００７　年９月２９日午后４时十诊，热退已４０余天。当日脱　呼吸机已７小时，拟脱机９小时，脱机则苏醒或睡　眠，上机则酣睡，呼之能醒。神志清醒，能配合张口　示苔、进食等，有应答，但因气管切开尚不能讲话。　腹软，或能自主进食，偶能咯痰，大便日一行。一个　月后患者病情反复，危在旦夕，老师再次指导用药　说“舌红不用苏合香丸……”更体现药随证转，辨证　用药的灵活性，使患者再次转危为安。老师高超的　辨证技艺、用药经验，即所谓“神仙手眼，菩萨心　肠”，是我们必须努力学习、传承、发扬光大的。　海纳百Ｊ　老师经验宏富，知识渊博，但他从不自矜，虚怀　若谷，兼收并蓄，为我所用，没有门户之见，但有机　会，都会毫无保留地向学生传授自己和他人的宝贵　经验。他常说：“经验不保守，知识不带走。”每次我　带着学生去南通看望老师，老师总是在百忙中热忱　接待我们。记得２００６年７月２６日，老师一见到我　们，便停下了正在审阅的书稿，饶有兴致地向我介　绍起任继学教授用土茯苓、刘寄奴治疗肾炎顽固性　固性湿疹皮损瘙痒的典型病例……让我们满载而　归。中医的不传之秘在于剂量。我刚读完仝小林　教授的获奖新著《糖络杂病论》，为仝氏苦酸制甜，　用３０～９０ｇ以上大剂量黄连降糖的突破所折服ｕ　，老　师又及时给我寄来了仝小林教授刚出版的《重剂起　沉疴》新书，其中更有日用黄连１２０ｇ治疗糖尿病酮　症酸中毒的案例　，让我对于“重剂”有了更加深刻　的认识，使我对糖尿病等其他重症顽疾的治疗，又　上了一个新的台阶。众所周知，老师处方严谨，剂　量合理，能用、敢用重剂，他对仝小林教授的创新精　神和胆识，也十分推崇。２００８年３月，我随老师在广　州参加“首届李可老中医学术思想研讨会暨中医急　难重症经验高级研修班”，当我和我的学生听罢老　师《虫类药治疗疑难杂症的经验体会》学术演讲后，　又看到老师端坐在前排专注地听李可老中医讲课，　以前老师认真聆听学术报告的情景，又一一浮现在　我的眼前。老师的的言传身教，让我更加明白了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道理。　无微不至　老师对学生关爱有加，无微不至，他随和、平易　近人的高贵品格，尤其让人钦敬和感动。２００９年７　月２６日，平素生活俭朴的老师让子女又春、淑范师　兄嫂，建华、建萍师姐等作陪，在南通颇负盛名的一　家江鲜馆午宴款待我们，老师要我坐在他的身旁。　如此礼遇，让学生深感忐忑不安。老师说：“难得有　机会品尝南通的江鲜特产，不要客气。”并指着盘子　～作了介绍。老师指着我面前的河豚鱼问我：　“吃过吗？”“没吃过，有些怕。”“现在都是人工养殖　的，没有毒。这里的厨师很有名，不会有毒，放心吃　就是。”说完，老师品尝一口作了示范，用公筷夹了　条河豚鱼放到我的盘子里，把带刺的鱼皮脱下，仔　细地为我把有刺的一面裹在里边，看着我吃下去，　生怕伤了我的咽喉。我幼年丧父，老师慈父般的爱　护，让我感动流泪。　蓬荜生辉　更让我难忘的是２００８年９月３０　Ｅｌ下午２时许，　时年９２岁高龄的老师来无锡度假，刚刚下榻江苏省　４３—　２０１２年第４期　太湖干部疗养院，便兴冲冲地偕哲嗣又春师兄嫂，　获益良多。其后，此则老师加了评语的《面瘫验　特地赶往３０公里以外的前洲镇看望我。那天中　案》，被２０１１年第９期《上海中医药杂志》“脉案精　午１１时ｌ５分左右，我正在门诊看病，突然接到老师　选”栏目刊载。此亦杏林师生隋谊一段佳话。　电话：“我冈４到无锡，在太湖干部疗养院，能马上过　老师桃李满天下，让他欣慰的是像朱步先、何　来吃饭吗？饭后一起到你家看看。”这真是喜从天　绍奇以及老师的子女们等一大批高徒早已脱颖而　降，待我缓过神来，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蓬荜生　出，先后成为振兴中医、引领中医药发展潮流的高　辉，蓬荜生辉啊！当时我还有几位外地专程求诊的　级人才，还不知有多少高徒也正在这条道路上努力　病人待看，只能看完再走。我匆匆吃过午饭，便同　奋斗。笔者愚钝不敏，能得到老师如此青睐和眷　学生一起驱车无锡，把老师、师兄嫂一行迎回家　顾，是非常幸运的事。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走近　中。在我的书房里，老师仔细地看了我的藏书，询　中医大家朱良春》一书说得好：“朱师给我们传道讲　问了我的生活起居，嘱咐我注意休息，并关切地说：　学，从人道学医的经历，到拜师随诊的感悟，从对经　“看书、写文章、写书不能着急。要注意身体，最好　典的探微钩玄，到融会诸家的发微，从辨证立法的　少上一二天班，或者每日上午半天上班，这样便有　心得，到用药积累的经验，从中医发展大业的思考，　时间写文章了。经验要总结，和看病一样重要，甚　到为医济世的行操，无所不及，无所不囊。”殷殷护　至更重要。”他在我的书房里审阅了我的新稿《浅谈　犊，情深似海，恩重如山！　脾胰同源》，建议投《中医杂志》并得以刊载。老师　国医大师朱良春老师永远是我心中的一座丰　处处为学生着想，关怀备至，让我感到无比的温暖，　碑！　心中几许惶恐随之烟消云散。　仁者寿！衷心祝愿国医大师朱良春老师健康　晚餐后，我随老师一起去了无锡太湖干部疗养　长寿！　院，同室共眠于太湖之畔。夜阑人静，回味老师感　人肺腑的话语，体悟人生的哲理，和着拍岸的涛声，　参考文献　进人梦乡。翌日国庆，与张肖敏师姐夫妇、又春师　１　仝小林．糖络杂病论［Ｍ】．北京：科学出版社，２０１０：８７—８９．　兄嫂一起，陪同老师游览宜兴竹海，论道品茶。下　２　仝小林．重剂起沉疴【Ｍ］．北京：人民卫生出版衬，２０１０：１９３．　午回锡，老师为慕名求诊者看病，条分缕析，丝丝人　（修回日期：２０１２－０７—０３）　扣。四位学生一旁侍诊书方，耳提面命，受益匪　浅。其时，我曾就正治疗中的一位被江湖医生失治　误治的面瘫病人的情况，向老师和诸师兄姐求教，　・文献文摘・　附子毒性浅析　附子辛、甘、大热、有毒，具有回阳救逆、补火助阳、散寒除湿、止痛的功效，被称为“回阳救逆第一品”。据文献研究及临床　经验对附子提出几点认识：１．临床用药应该选用道地药材。道地药材是指在一个特定自然条件下、生态环境的地域内所生产　的药材，因生产较为集中，药材种质、栽培技术、采收、加工也都有一定讲究，较同种药材在其他地区所产者品质佳、疗效好。　自唐代以后，四川江油成为附子道地药材的生产地。２．附子毒性和药效物质基础。附子的毒性物质主要为乌头碱、新乌头碱、　次乌头碱等，三者既是毒性成分又是有效成分。除此之外，附子药效的物质基础还有去甲乌药碱、甲猪毛菜碱等。３．附子的炮　制。附子传统炮制工艺是经胆巴水浸制、煮、水漂等工艺，以降低有毒生物碱的含量，但常导致大量有效成分流失。然目前尚　无全国统一规范的炮制工艺．应当在继承传统工艺基础上通过反复试验和临床观察，使附子炮制工艺流程的每个环节都有固　定参数，使得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地点能生产出质量完全一样的成品。４．附子的用量、煎煮和毒性防范。诸多医家对于附子的　用量差异巨大，从０．３ｇ到６００ｇ不等，这由多种原因导致，其中医家的经验偏好是很重要因素。附子是否先煎应根据实际情况　而定，何丽清等研究《伤寒论》后指出附子在经过炮制或与姜、草共煎且用量不超过姜、草时不必先煎。大量报道表明应用附　子时应注意配伍药物以防范其毒性作用。５．附子的临床应用范围较广，一切阳虚证、寒证、痛症均必须或应当用附子；风痰水　湿、气滞血瘀均应当或可用；气虚、血虚可用；阴虚、热证可试用。　王默然．陕西中医，２０１２，３３（７）：９０８－９１０．　一４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