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 迹
痕迹是存在逝去后的证明。不管这种存在是人物,是故事,还是文化;是过去,是现在还是将来。 ——题 记
驱车驰骋在蒙古草原上,窗外一闪而过的,永远是蔚蓝蔚蓝的天空和碧绿碧绿的原野。但你却无论如何不会觉得单调。不知是因为用汉人的心态去看待它,还是因为用江南的眼光去审视它,你总会觉得这个民族的景色是干净的,正是这种干净带来的特别,让你保持着高度的新鲜感和好奇心。
直到去了昭君墓。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写过昭君的故事。她不愿低眉顺眼贿赂画师毛延寿,就有人写她正直不阿,高风亮节;她请命和亲,远嫁匈奴,就有人说她爱国奉献,无私无畏;她带去了器乐,谷物,就有人赞她促进和平,造福百姓……
到了那里,看到那青冢一座,我才明白,这些后人或真心或假意的赞美,她都听不见了。
诚然,“赢得生前身后名”是古人对自己的希冀,也是后人对古人的安慰。等到了昭君墓,看见那高高的青冢,你才会了解所有的希冀都是谎言,所有的安慰都是徒劳。因为昭君是寂寞的,到来草原的人都能读懂的寂寞。蒙古人深深了解这一寂寞,墓园里虽布置的如一贯的大气干净之美,却不忘在一侧建立起一座中原模样的织房,又从她的故乡秭归运
来了一架她用过的织机和几件织具陈列在织房里。保留至今,织机上早已积上了一层厚的数不清年代的灰尘。
这是昭君留在草原上唯一的痕迹。另有的,不过是后人为了营造“文化”氛围而再造的。
我惊讶于蒙古人粗犷豪迈中残存的细心与敏感。在汉元帝时,昭君和亲单于,走进了草原,走向了大漠,于是胡汉修好。但她在异国终老后,胡汉命运的走向根本未知;汉朝又有外戚王莽日渐专政直至篡位,胡人们竟还能长驱直入昭君远在中原的故乡,为她取来这几件告慰和陪伴亡灵的纪念。即使是用外交手段完成,也让人感动。我不知这是不是一种对外来者或仅仅是对善者的尊敬?
因为有了那道痕迹,昭君,在我心中更成了寂寞者的代名词。
因为只有那道痕迹。
我顶着草原上夏日中午的烈日登上了那座青冢山,每一级脚下的石阶都显得那么沉重。气喘吁吁俯视整座陵园,蒙式的建筑雍容典雅,每一笔勾勒都独具风味。诺大的园子装了那么多的游人,竟还是空荡荡的。
也许整个蒙古族的文化都是寂寞的。夜宿在蒙古包里,外面草原上跳篝火舞的人还没散去。其中有两个韩国老头,依依呀呀地说着我听不懂的话,跳着笑着乐的合不拢嘴。在他们眼里,中国的大草原一定是热闹的,脖颈上蓝色绸缎制成的那叫“哈达”的东西一定是种艳丽的装饰,所以当地人会献给每个游客。他们一定不知道,哈达也有纯白纯白的,蒙古族的故事里也有着寂寞和无奈。
夜,已过了十二点,人群渐渐拥着倦意钻进了蒙古包。所谓人群,不过都是些游客。这大草原上,方圆几十公里也不定能找到一户牧民家的。我脑中难以忘记白天见过的那道痕迹,便一人搬了小凳子坐在草地上,抬头数着北纬四十几度上空满天的星星。那儿的夜空真的太美太澄澈了,连银河都在黑幕上映得清清楚楚。两千多年前这样如梦的夜色中,昭君也曾这样数过星星么?在秭归,在长安都不曾见过这么美的夜色吧!这是的她是荧,是火,是月华,是能想到的一切明亮的东西,是填满思乡的介质;是河,是雨,是清酒,是能变成的所有流体,是倒流向家乡的泪水。可怜的昭君,躺在寂静的草原上,竟没有一样东西能让你依靠……远处依稀可见的敖包,据说在节日时常常能聚上成百上千人,赛马,拉马头琴,喝马奶酒,吃烤全羊。可这么辽阔的草原,几千人也显得太渺小。
想着明天又要去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的陵墓。同样是陵墓,我期许着那又是一处怎样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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