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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介文化是近年文化研究中的一个热点

2022-05-05 来源:步旅网


媒介文化是近年文化研究中的一个热点。它不仅突破了传统文化的范畴,涉及到了包括文学艺术、价值体系、制度建设在内的诸多边界,甚至涵盖了生活的方方面面。并且,媒介文化的话语也从公共领域转向私人领域、从精英阶层转向普通大众、从社会政治经济转向日常生活、从严肃价值观念的推广和道德的教化转向审美体验甚至功能的快感。可以说,媒体文化已成为当代社会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形塑着人类当下的生存境遇,改变着人类的生存状态和文化形态。

面对纷繁复杂的媒介文化,高调追捧者有之,怀疑批判者有之,但一味的追捧和批判并无益于我们正确地认识媒介文化。本文拟对当代媒介文化所表现出来的后现代特征进行分析,并探讨媒介文化与当代审美观念转变之间的关系。

一、理解媒介文化

对媒介文化的关注。最早可以追溯到20世纪30年代的法兰克福学派(the Frankfurt Sch001)。该学派诸多成员,如本雅明(Walter Benjamin)、阿多诺(Theodor w.Adorno)、马尔库塞(Herbert Marcuse)等人,对所谓“文化工业”的批判就已经包括了大众媒介这一维度。后来,伯明翰学派(theBirmingham School)的先驱威廉斯(Raymond Williams)又进一步拓宽了对大众媒介研究的视域;“当代文化研究中心”(Center for Contemporary Cultural Studies)第二届主任霍尔(stuart Hall)的论文《编码,解码》更是成为大众媒介研究的经典之作。虽然上述对大众媒介的关注产生的时间比较早,但是,作为一个独立的概念,媒介文化却直到晚近才出现。在西方研究界(主要是英语研究界),直到20世纪90年代以后,以媒介文化为研究对象的专著才不断问世,媒介文化逐渐成为显学。而在中国内地,20世纪90年代以前,学界基本上没有使用过媒介文化一词。可见,无论是对西方还是对中国学界来说,媒介文化都算是一个新生事物。

经过近年来的发展,学界对媒介文化的研究成果可谓不计其数。但是,如何理解和界定媒介文化却一直众说纷纭。在法兰克福学派看来,媒介文化是一种压制性的意识形态,它不但不能提升大众的精神境界,反而以虚假的自由误导大众,让大众沉醉于单向度的感官享受中。而费斯克(JohnFiske)则倾向于从消费实践角度理解媒体文化。他认为,媒介文化是动态的,消费者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随意地选择适合他们的文化产品,并能动地创造他们所需要的意义和陕感。麦克卢汉(Marshall McLuhan)突出强调了媒介对社会文化的形塑力量。他认为,正因为有了媒介,人类才有可能从事与之相适应的传播和社会活动;媒介的不同决定了社会文化样态的不同;媒介会消灭一种文化,同时引进另一种文化。而在鲍德里亚(Jean Baudrillard)看来,媒介文化创造出了一个超现实的“拟仿”世界,它使一切真实失去稳定性,并最终促使主体趋向多重化、离散化;它的存在就是填充人们不断变换的、不确定的需要。显然,媒介文化的开放性与超越性给它的理论界定带来了难度,因为我们既可以从意识形态角度理解媒介文化,也可以从受众消费角度理解媒介文化;既可以从政治经济制度角度来解释媒体文化,也可以从纯粹的技术角度解释媒介文化。如美国学者凯尔纳(Douglas Kellner)所言,媒介文化极为复杂,至今它依然抵触任何较为综合的理论概括,因为高度综合的理论往往是片面化的,会对媒介文化的某些重要方面视而不见。

在对媒介文化众声喧哗的诸多界定中,凯尔纳对媒介文化的理解和界定可谓独树一帜。在发表于1995年的《媒介文化》一书中,凯尔纳首先肯定了“媒介文化”这一概念的价值和意义。他说:“‘媒介文化’这一概念既可方便表示文化工业的产品所具有的性质和形式(即文化),也能表明它们的生产和发行模式(即媒介技术和产业)。它避开了诸如‘大众文化’(mass culture)和‘通俗文化’(popular culture)之类的意识形态用语,同时也让人们关注到媒介文化得以制作、流布和消费的那种生产、发行与接受的循环。此概念也消除了介于文化、媒介和传播等研究领域间的人为阻隔,使得人们注意到媒介文化体制中文化与传播媒介之间的相互关联,从而打破了‘文化’与‘传播’间的具体界限。”“‘媒介文化’一词还有一个好处,它表明:我们的文化就是一种媒介文化,媒介已经拓殖了文

化,并已成为配送和散播文化的基本工具,大众传播媒介已取代了先前那些书籍或口语文化模式,我们已生活在一个由媒介主宰着休闲和文化的世界里。”从这些表述中我们不难发现,凯尔纳正是用“媒介文化”这一概念抹掉了“大众文化”与“通俗文化”等称谓的意识形态色彩,同时又把媒介文化和传播的所有形式都看成是值得审视和批判的对象,有意识地把媒介文化纳入文化研究的框架中进行思考,明确了媒介文化与文化研究的基本关系。

而对于媒介文化的内涵,凯尔纳则进行了这样的界定:

媒体文化是诸种系统的组合:从电台和声音的复制(慢转唱片、磁带、激光唱盘以及诸如收音机、磁带录音机等传播器械)、电影及其放送模式(剧场放映、录像带出租、电视播放等)、包括报纸和杂志在内的印刷媒体和一直到位于媒体文化中心的电视等。媒体文化是一种图像文化,常常调度人的视觉与听觉。形形色色的媒介——电台、电影、电视和包括像杂志、报纸和连环漫画册在内的印刷品——要么以视觉为主或以听觉为主,要么两者兼用,同时对方方面面的情绪、情感和观众等产生影响。媒体文化是一种产业文化,是依照大规模生产的模式加以组织的,同时它也要遵循惯例性的程式、法则和规定等,分门别类地为大众制作产品。因而,它是~种商业文化的形式,其产品就是商品,试图吸纳那些对资本的积累感兴趣的大公司所查的私营利润。媒体文化的目标在于庞大的受众,因而它必须回应于当代的主旋律和所思所想等,是极为时事化的,它为当代社会生活提供种种的写照。但是,媒体文化也是高科技的文化,调用了最先进的科学技术。

换言之,在凯尔纳看来,媒介文化是由印刷媒介和电子媒介共同构建的、复杂的文化系统,它同时是图像文化、商业文化和高科技文化。笔者以为,从这三个层面人手,我们也确实更容易破译媒介文化的秘密。

二、媒介文化的后现代特征

按照凯尔纳的观点,媒介文化首先是一种主要诉诸于人们的感观体验的图像文化。当代社会,电子媒介,诸如电脑和电视,已经使文化的存在形式发生了根本的改变。这是一个真正的形象社会,所有的东西——真实存在的、未曾见过

的、未能描述的、不可表达的等等,都通过电子媒介成功地转换成可视物和惯常的文化现象。各种各样令人眼花缭乱的图像既不会像现实主义那样讨论外部事物问题,也不会像现代主义那样强调内在意义的深刻性(如深刻揭露异化和荒诞)。要求人们深入其中不断地阐释和挖掘。图像拒绝也无需任何解释,它只是平面化地展示,提供给人们在时间和空间上都被分离了的视觉形象。图像文化不提供任何现代主义经典作品所具有的深度价值和终极意义,也没有潜藏在语言文字背后的深层寓义。这种平面而无深度的感觉,正是后现代主义的第一个,也是最明显的特征。不仅如此,在媒介文化时代,高雅文化与低俗文化、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知识分子文化与非知识分子文化等等,都可以获得在电子媒介舞台上展示自身的机会。它们之间甚至可以通过电子媒介相互交往、相互渗透,乃至移位甚至换位。原先处于对立状态的文化形式之间的紧张关系开始消除,其界限也日趋模糊。而“后现代主义名词的第二个特征是一些主要边界或分野的消失,最值得注意的是传统的高雅文化和所谓的大众或通俗文化之间的区别的消弭。”

其次,媒介文化是一种以大规模生产模式为标准,批量化、程序化生产文化产品的商业文化。当代社会,商品化的逻辑全面渗入文化领域,文化生产的目的转向赚钱,文化商品化已成为趋势。文化商品化要求文化生产按照市场的规则行事,迎合市场,引导市场,赢得市场,通过市场达成公共领域的流通。而媒介文化也因为受到商业利益的驱动开始重视形象生产,强调满足视觉的需求,因为思想成不了商品,意义成不了商品,但形象却可以成为商品。所以。伴随着形象的生产,媒介文化吸收所有高雅或低俗的艺术形式,抛弃

一切外在于商业文化的东西。大杂烩与任意组合成了媒介文化的内在本文。众多媒介文化产品,诸如电影、电视、MTV等,不仅广泛地运用拼凑、组合、模拟等手段,甚至还对有深度的经典作品加以嘲弄,将其在经过技术加工后推向文化舞台,以展示自身的平面性。在这些媒介文化产品中,历史意义、深度价值和思想内容都被弃之一旁。不仅生产过程如此,媒介文化产品的运作过程也完全采用了市场化的运作模式。媒介文化进行生产的目的就是为了吸引观众,其产品就是商品。这样的商品化运作模式对现代主义文化产生了严重的消解作用。今天,在消费品堆积如山、叫卖声此起彼伏的市场氛围中,现代主义那种寻找价值、探求意义的冲动和重建精神家园的努力已很难寻觅了。在媒介文化时代,精英文化也好,大众文化也罢,都只能融入媒介文化这一更广泛的文化领域并成为其中的有机组成部分。

最后,媒介文化是一种使用先进的科学技术进行生产的高科技文化。从构成上看,媒介文化是由广播、电视、电影、报纸杂志、网络等多种传播介质生产出来的文化构成的组合;从技术上看,媒介文化最初就是在新技术发明的基础上产生的,所以它从一开始就强调使用最先进的科学技术,特别是现代传播技术,将文化和科技以新的形式和结构融为一体。当代社会是一个以信息为基础、科技为先导的智能技术加机械技术构成的社会,对科技的崇拜构成了这一时代一种主导式的文化主题,高科技成为当代人类的神话和图腾。所谓后麦克卢汉的观点——电脑和电视使文化发生了根本的改变

3E被大加赞赏和肯定。伴随着高科技的惊人发展,社会生活的一切方面都透露出科技打造的痕迹,媒介文化当然也不例外。不仅不例外,而且还尤为显著。如詹姆逊(Fredric Jameson)所说:“在我们这个时代,技术与传媒真正承担着认识论的功能:自此,文化生产领域发生了变革。传统形式让位于各种综合的媒体实验。摄影、电影和电视开始渗透和移人视觉艺术作品(和其他艺术形式),正产生出各种各样的高科技的混合物,包括从器具到电脑艺术。”在媒介文化产品中,利用高科技合成的形象被放在了突出甚至可以说绝对

的位置上。以影视作品为例,所谓的大片无一不是通过由高科技合成的形象所造成的视觉冲击来震撼观众的。尤其在科幻影片中,外形奇特的太空人、神秘莫测的星球、惊天动地的大爆炸、人类甚至是整个地球的毁灭等等,都是由高科技合成制作出来并展现在观众面前的。高科技通过运用神奇的形象在梦幻般的表演中恢复了某种“真实的世界”,让观众在高科技的仪式中经历和体验各种各样的可能性,由此再次证实和强化了媒介影像的虚幻性质。通过高科技,一切都可以虚构或虚拟,一切不可能都会成为可能,~切非现实的都可以变为“现实”的,想象与真实不再对立,虚构与现实完全同一,这极大地满足了当代人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通过上述分析。我们可以发现。媒介文化在内容上表现出平面元深度感、历史意识消失、文化的一些主要边界或分野(如文化与商品、大众文化与精英文化等)消失的特征;而在形式上则表现为拼凑手法大量运用、高科技合成影像成为主导等特征。媒介文化的这些特征与美国学者詹姆逊所指出的后现代主义的特征完全吻合,当代媒介文化无疑具有鲜明的后现代特征。

三、媒介文化与当代审美观念的转变

媒介文化具有一种美学民粹主义的倾向。这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首先,在媒介文化中,美被重新定义为纯粹的快感和满足。媒介文化不再追求“艺术作品的自律性”和“美学的自律性”,也不再用美作为政治武器,表达对商业与金钱的排斥和对个人与社会变革的渴望,而是“抛弃了被艺术所生成的对‘绝对’或真理的追求,重新被定义为纯粹的快感和满足”,是“完全沉浸在灯红酒绿的文化消费和放纵之中”。的文化。媒介文化呈现的是直接经验,不需要任何解释,它追求的正是一种感性的美。其次。在媒介文化中,美学走向了“回归”。媒介文化的巨大包容性使得文化的范围已经扩展到所有东西都以这种或那种文化移入的方式存在的程度,所以,美学的传统特色或特性(包括文化的传统特性)

都不可避免地变得模糊或者丧失了。而这也就意味着美学的封闭性空间将向充分文化化的语境开放,审美经验也随之广泛地渗透到社会与日常生活之中。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可以随处看到各种形象,随时可以体验到美感。在媒介文化时代,美学已经转移到感知领域,并开始转向以感觉为核心的生产,追求纯粹感官的快感成为人们基本的审美需求。

媒介文化的这种美学倾向在一定程度上消除了文化的神圣意义,丰富了大众的感性认知。无可否认,许多现代文化都是通过大众传媒来传达的。电子媒介使文化以声音和图像的形式得以传播,从而消除了文字符号对大众的限制。不论受教育程度如何,任何人都可以借助电子媒介,通过声音和图像与文化接触,这使得文化失去了往昔神圣的光环,终于从金字塔里走出来,走向民间,走人寻常百姓家。并且。为了吸引受众,媒介文化也乐于为人们提供种种日常生活的审美现象与经验,这不仅使平庸的社会日常生活获得了文化和审美的特性,同时也将人们的注意力引向现实生活本身,在一定程度上丰富了人们的感性认知,拓展了人们精神生活的空间。就此而言,媒介文化不仅是一种文化样式,它更是一种与现实生活相联系的、由大众自主选择的思想和感觉方式,每个人都可根据自己的立场去体验、把握、评价它。

媒介文化的美学民粹主义立场还在一定程度上解放了人的感性,有助于建立多元化的思维和生活方式。在传统文化中,感性往往遭到理性的压抑和排斥。而在媒介文化所制造和传播的大量形象和流行趣味中,却包含着许多本能的、感官的快乐。它不是从抽象思辨中来,而是直观的,是基于某种感官体验的美感。这种纯粹感官的快乐不仅解放了感性,而且还利用身体这一最具人性化的部分获得了快感和意义。从这一点上说,媒介文化正是以一种视觉化的、个人化的叙事让大众获得了感性的自由,获得了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满足。媒介文化这种同时愉悦受众身心的特性不仅恢复了人类被割裂了几千年的感官系统,而且使得人们的感性和个性得到了解放和张扬。媒介文化时代,人们不再尊崇崇高的、神圣的、绝对的美,而是转而追求感性的、多元的、和谐的美,并由此产生了新的思想创造力,开

始了对生活方式的重新思考。

媒介文化使严肃的文化走向民众,使宏大叙事走向个人空间,使纯粹美学走向日常生活。它的出现和迅速发展改变了人类生存的社会文化环境及整个生活世界,对当代审美意识产生了重大的影响,改变甚至颠覆了传统美学观念。

四、结 语

媒介文化是一种复杂多元的文化,既有其商品属性,又有其文化属性;它呈现给受众的既不是纯粹抽象、追求唯美的艺术品,也不是为了满足感官需求或者实用至上的消费品,而是二者的融合。或者说,媒介文化正是在实现其商业价值的过程中体现其文化意蕴,在满足感官需求的同时进行救赎式的审美反思的。面对这样的媒介文化,我们既不能站在文化精英主义的立场上一味地对其进行批判,也不能站在民粹主义的立场上一味地予以追捧,而应该将其视为植根于特定的社会历史背景中的动态变化的过程,进行冷静的分析和理性的思考。我们可以从媒介文化与美学的“交集”人手,分析它们在交互融合状态中各自的形态变化,亦即分析蕴含在媒介文化之中的美学话语,并探讨美学元素在媒介文化发挥作用的过程中所起的作用,进而思考美学在媒介文化时代发挥审美批判功能的可能性及其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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