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空谷幽兰十四行诗九首》
罗胸怀
《空谷幽兰十四行诗九首》是邹建军先生诗集《汉语十四行实验诗集（82首）》中的一组十四行诗。近年来，邹建军先生十四行诗创作甚丰，他提倡重视当代中国的自然山水诗写作，在包括《空谷幽兰十四行诗九首》在内的他的十四行诗中，不乏大量的自然山水诗作品，在笔者看来，这无疑是他通过“十四行山水抒情诗”诗体的写作，探索和构建当代中国山水诗派的一次实践。在当今诗坛盛行于树旗帜、拉山头、喊主义的状态下，这种实践不可多得。
在《空谷幽兰十四行诗九首》中，实践的气息扑面而来。为什么这样说呢？
邹建军先生不仅是一位诗人，同时也是一位治学严谨的学者。他早年主要从事诗歌理论研究与诗歌批评，出版有《中国新诗理论研究》、《大中华诗学》、《现代诗的意象结构创作篇》、《现代诗的意象结构本体篇》、《现代诗学》、《20世纪中国文学史文论新诗》等一批学术专著，足以证明他自己在现代汉诗理论上的建构和成果。近年来，他主要研究外国文学、比较文学与文学地理学，出版有《多维视野中的比较文学研究》、《“和”的正向与反向：谭恩美长篇小说中的伦理思想研究》、《江山之助：邹建军教授讲文学地理学》、《文学地理学与当代中国的研究生教育》等多种学术著作。邹建军先生一方面提倡从地理空间角度研究文学的文学地理学，对当代自然山水诗的写作与自然山水诗派的建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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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探索；另一方面外国文学包括比较文学的理论研究，为他的十四行诗的诗歌创作开垦了一片新的土壤。他既是一位学者，同时也是一位诗人，归结两者，就不难发现他的“十四行山水抒情诗”的实践了。
在《空谷幽兰十四行诗九首》中，我首先被《太白山》中这样的诗句所吸引：
有人以身体行走在江汉之间有人以诗笔描画着锦绣江南有人以道骨一生与青山相伴以自己的一生寻访名山大川以自己的执着寻求天上人间以自己的欢欣对话自然世界
“江汉之间”也好，“名山大川”也罢，它只是自然景象的一种存在，单靠自然景象不能产生美，要使自然景象产生美，人的意识一定要起作用。诗人在诗中富于感性、悟性、哲理的诗句正好起到这样一个作用，诗句是诗人的有感而发，是外部世界对诗人内心的触动，它表现了人性在内心世界中的自由驰骋，和诗人在艺术与自然中追求生命完美的趋向。这样的诗句无疑再次验证了“山水诗的自然美无疑是人性之美”之说。
除此之外，诗人在语言形式上采用排比句式，在语境上重重推进，给人以诗的震撼，产生强大的审美冲击。排比句式在形式上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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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结构、词性一致，同时，排比句式节奏感强烈、层次清楚、形象生动，给人以极强的语言美感。
俄罗斯作家帕乌斯托夫斯基在《金蔷薇》一书中写到：“必须让自己的内心世界自由驰骋，必须为它打开所有的闸门，于是你就会突然惊异地发现你意识中所蕴含的思想、感情和诗的力量远比你想象的要多。”中国也有一句古话，“读其书想见其为人”，其意就是说读一个人的文字，可据此以想见这个人的学问、修养、腹笥、识见及气度。《空谷幽兰十四行诗九首》在这组诗中可以看到，诗歌所呈现的力量不仅与词语相关，它更与诗人相关。
山水诗在中国诗歌发展史上曾经是光芒四射，谢灵运、李白、杜甫、王维、孟浩然诸多大家都留下过传世名篇。谢灵运是中国山水诗的鼻祖，他所开创的山水诗，充满道法自然的精神，把自然界的美景引进诗中，贯串着一种清新自然恬静之韵味，使山水诗成为独立的审美对象。谢灵运的这种诗歌美学，不仅在中国山水诗发展史上产生深远影响，影响过李白、杜甫这样的诗人，在《空谷幽兰十四行诗九首》中也有体现，《鹤之声》一诗中尤为明显：
云台山上一直是春天的风景有一双眼里却有着秋的风韵阔大胸怀间竟然是冬的风云不知从何处传来了鹤的高叫不知从何处传来了鸟的悲鸣不知从何处传来了美的声音…………
如此真切如此纯粹如此温暖如此自然如此深厚如此恬静如此忧伤如此凄美如此悲情身边飘来了一只仙鹤的身影心中回荡着一阵芬芳的回声
这首诗还大有“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
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王维诗）的意境，诗人把诗的象征性意境渗透于自然景色的生动描绘中，不断地用语言加以调制，愈加触发人的感觉。
与众不同的是，邹建军先生更善于通过山水的意象来进行怀古之情的抒发，他用一个诗人的视野，借登高望远、咏叹史实来达到抚今追昔、抒发感慨的写作目的。如《云中君》中写到：
一生里总是行吟在大湖之畔一人时总是行走在大江之畔一路上总以身体与清风相伴
如《太白山》中写到：有人以身体行走在江汉之间有人以诗笔描画着锦绣江南有人以道骨一生与青山相伴《云中君》、《太白山》这类题材，用古典诗词的艺术形式来写作的话，也不是不可，但不妨会让读者司空见惯，难以引起共鸣，其用十四行诗的形式出现，给人一种特有的审美视觉，并将这外来诗体与中国传统诗歌审美观念完美结合，也更适合当代读者的阅读能力和阅读习惯。诗人对山水诗或者说对十四行山水抒情诗诗体探索的意义，我想也就在这其中。
从十四行诗的发展衍变来看，十四行诗虽是西体诗学模式，但用韵是从东方学的，对格律的要求相当严密，不亚于中国的古诗词。十四行诗在艺术结构上也有它的独特之处，讲究的是起承转合、循环往复，与中国的古诗词也有异曲同工之妙。邹建军先生认为十四行诗的结构可以用山重水复来形容，它这样的一种抒情方式特别适合抒发一种含蓄蕴藉、曲折和多彩多姿的感情，因此读起来就很有味道。无论是《鹤之声》还是《朱雀山》，还是其他几首十四行诗，诗人在诗的前部都是用语言流畅进行行如流水般的铺垫，逐渐把诗的意境推向深处，以达到诗歌笼罩的一种氛围，并通过这样的一种氛围衬
托诗人所要表达的情感的真相。同时，这也体现出诗人对十四行诗这种诗体写作技巧、抒情方式以及语言内在韵律和音乐感掌握和拿捏的准确程度。
在笔者看来，这组诗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标题与诗中蕴藏的禅意，《鹤之声》的隐约、《朱雀山》的灵动、《云中君》的修炼、《仙之道》的从容，等等，稍加留意和品味，诗人隐藏于其中的这一点，并不难发现。历代以来，许多文人雅士似乎都有一种在禅道中寻找一块净土的情结，以参悟人生、以精神愉悦，诗人在这组十四行诗中有这种显现，也就顺理成章了。
更为难得的是，每一首的最后两行诗句都闪烁着智慧和哲理的思考，其构思奇诡，语出惊人，以语言之浅显，寄寓意之深刻，把抽象的事物藏于形象的表达，这无疑是全诗的点睛之笔。
如《幽兰谷》中写到：兰花是一个独立完整的世界山谷就是生命里最厚的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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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销魂桥》中写到：
为什么我的情感不断地跃升灵魂是如此的纯真善良美好这些诗句引人注目，让人咀嚼，值得回味，有“语尽而意不尽，意尽而情不尽”的效果。
诗写到这份上，也就足矣。笔者与邹建军先生相识多年，没有想到在最近10年，他创作发表了大量优秀的诗歌作品，并且还有散文、随笔与辞赋作品，在当代中国学者中是极其少见的。我们期待读到他更多的杰出诗作，为中国新诗艺术的发展做出更大的贡献！
（作者简介：罗胸怀，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著有诗集多种，报告文学与学术著作多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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