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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集宋本编次源流考论——兼论《草堂先生杜工部诗集》成书渊源及意义

2022-11-10 来源:步旅网
杜集宋本編次源流考論

兼論《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成書淵源及意義#

曾祥波

提要:杜集宋本從編次上可分爲分體本(按體裁)、編年本(按 時間)與分類本(按内容)三種系統。今存杜集的祖本王洙本是分 體本,但王洙本的源頭是大致按時間順序編纂的唐代“舊蜀本”。 此後宋代杜集編纂一方面以王洙分體本爲祖本,另一方面又順應 杜詩“詩史”性質,將分體本重新編纂爲編年形態,這就形成了“唐 人‘以時爲序’之本——

宋人分體本——

宋人編年本”的否定與否

定之否定。這種編次矛盾達到一定程度後形成調和,出現以分體 本爲框架、又對每首詩加以“題下繫年”的《黄氏補千家集注杜工 部詩史》。“體例甚奇”的“海内孤本”《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實際 上正是以《黄氏補千家集注杜工部詩史》爲底本,既保留每詩“題 下繫年”,又進一步以“體下再分體”方式編纂而成,成爲宋代杜集 分體、編年調和的最終、也是最典型的文本形態。研究杜集,相對 *

* 本文係中國人民大學科研基金“研究品牌計劃”項目“蔡夢弼《杜工部草堂詩箋》斛 證”(丨7\\1\\丨003)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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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文史論叢(2019.4,總第一三

六期)

於宏觀的“卷帙分合”與微觀的“異文校勘”雨個層次,中觀層次的 “篇目編次”研究具有合法性、合目的性與便於操作三點優勢。這 對唐人别集研究也具有一定的方法論意義。

關鍵詞:舊蜀本王洙本篇目編次分體本編年本草 堂先生杜工部詩集

考證一種典籍的版本及其源流,自然應該涉及每一版本間的 異同及遞承關係,但同時也要兼顧實際情況,作針對性的調整具 體到杜集宋本的考察,存在如下兩種情況:首先,從文獻保存的情 況笤,杜集宋本存世情況很不樂觀,一方面大量重要杜集宋本散 佚,文獻不足徵;另一方面現存杜集宋本或有大幅度殘缺,或經過 r坊刻的隨意改動,失去了大M反映原貌的版本細節闪此,想要 從細節h勾勒出存世杜集宋木全部、詳盡的相互關係,或由於線索 的闕失斷裂,難以實現,或被坊本的錯誤信息誤導,而陷人扞格難 通的境地3其次,從杜詩本身的特點來看,杜詩一方面有“詩史” (以時爲序)的意義,另一方Ifi丨乂有“衆體兼備”(分體)的集大成特 點,因此出於這兩點考虛的篇目編次是杜集最重要的體例特點,也 是每種杜集宋本形成之初,K編幕刊刻者考慮的首要問題1從 以丨:闷點來看,從篇目編次人T•來考察杜集宋本的源流關係,丨I 符合編刻者思路的出發點,而且简明扼要,系統性强。杜集宋本從 篇f I編次上可分爲分體本(按體裁)、編年本(按時間)與分類本 (按内容)三種系統。2特别耑要强調,王洙本之後的宋代杜集編 慕泞米涉及杜集“文”二卷部分的改動,因此本文所言篇0編次也

I

2忾柞波《論杜詩繫年的版本依據與標寧》,《北京大亨嗲報(ff學社拎科,版)》2014 年第I期,頁87—93。

按,宋代尚未出現分韻本(按哿韻),故在+文\"丨饺+論。

杜集宋本編次源流考論• 339 •

只涉及杜集“詩”的部分。

一 王洙分體本的源頭是唐代編

“以時爲序”的“舊蜀本”

通常認爲,杜集分體本出現最早,即今存一切杜集的祖本“王 洙本”,編年本次之,分類本最晚出。古人如明代毛晉、®現代學術 中1940年出版的第一種杜集版本專史研究洪業《杜詩引得序》、@ 張元濟《宋本杜工部集跋》、萬曼《杜工部集敍録》皆持此説,向無 異議。31但南宋嚴羽曾見過一種“舊蜀本杜詩”,其特點是“並無注 釋,雖編年而不分古近二體,其間略有公自注而已”。®郭紹虞先 生推測這個“編年而不分體”的舊蜀本是王洙整理杜集時所據之 本:“舊蜀本杜集凡二十卷,見王洙記,此是王洙所見之本。”⑤陳尚 君先生《杜詩早期流傳考》也持此説:“嚴羽《滄浪詩話•考證》指

1今存唯一“二王本”《杜工部集》毛庚《跋》引其父毛晉語:“今世行杜集不可以計數, 要必以此本爲祖也。”《宋本杜工部集 >(全十册),中華再造善本(第1編),北京圖 書館出版社,2004年。本文所引《宋本杜工部集》皆據此本。

2洪業《杜詩引得序》:“自是以後,學者之於《杜集》,或補遺焉,或增校焉,或注釋焉, 或批點焉,或更轉而爲詩話焉,爲年譜焉,爲集注焉,爲分類焉,爲編韻焉,或如今之 爲引得焉;溯其源,無不受二王所輯刻《杜工部集》之賜者。”洪業撰.曾祥波譯《杜

甫:中國最偉大的詩人》附録二,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頁255。

s如張元濟《宋本杜工部集跋》:“自後補迫、增校注釋、批點、集注、分類、編韻之作, 無不出於二王之所輯梓。”北京,商務印書館,1%7年,《續古逸叢書》本。萬曼《杜 工部集敍録》:“這個本子經過二王的整理,裴煜的補遗.鏤板流布後,就成爲此後一 切杜集的祖本。”萬曼《唐集敍録》,百年河大國學舊著新刊,鄭州,河南大學出版 社,2008 年,頁 145。

4郭紹虞《滄浪詩話校釋》,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1年,頁231。

⑤郭绍虞《滄浪詩話校釋》,頁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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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舊蜀本杜詩,並無注釋,雖編年而不分古近二體,其間略有公 自注而已。’南宋初有南海蜀本及鎮江蜀本兩種新蜀本杜集。陳振 孫《直齋書録解題》謂‘蜀本大略同(王琪本),而以逍文人正集中, 則非其舊也’。嚴羽亦指出新、舊蜀本之異。所謂‘舊蜀本’,或即 王洙所據本,疑出於五代時前、後蜀所刊行。”《我們知道,兩《唐 書》所載杜集最早的“六十卷本”王洙未見,並未對王洙本産生實 質性影響(見王洙《杜工部集記》),可置無論。目前可知最早對王 洙本有直接影響的是“蜀本二十卷”。筆者在郭、陳二家之説基礎 上作進一步推論,認爲王洙本正是以“舊蜀本”爲基礎性底本,由 唐人所編大致以時爲序之本走向分體本。理由有五:

第一舊蜀本”是白文編年本(“並無注釋,雖編年而不分古 近二體”)。我們所知的杜集宋人編年本都産生於王洙祖本之後, 皆爲宋人在利用吕大防、趙子櫟、蔡興宗等人所撰“杜甫年譜”注 釋杜集過程中,體會到杜詩最宜以“編年”方式閲讀,從而將分體 本改編爲編年本,無一例外。②换言之,杜集宋人編年本一定是 “注釋本”。“編年(而不分古近體)”又“並無注釋”的白文本杜 集,除去嚴羽這一記載之外,從未見於其他宋代典籍記載與歷代書 目著録。因此舊蜀本並無注釋”的合理解釋,只能指向唐人所 編“以時爲序”杜集這一可能性。

第二,“舊蜀本”無校勘文字(“略有公自注”)。今存王沬祖本 (《宋本杜工部集》)注文有兩大類型,一種是“公自注”,一種是校

① 陳尚君《杜詩早期流傳考》,原載《中國古典文學叢考》第I輯,上海,復旦大學出版

社,1985年。收録於陳尚君《唐代文學叢考》,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丨997年, 頁 306—337。②

參a曾祥波《現存五種宋人“杜甫年譜”平議一

以魯眚〈杜工部詩年譜 > 對趙子櫟

〈杜工部草堂詩年譜 >、蔡興宗〈重編杜工部年譜〉的承襲爲線索》,《文學逍産》2016 年第4期,頁94一102。

杜集宋本編次源流考論• 341 .

勘文字。“公自注”爲唐編杜集原有,校勘文字則出於王洙、王琪、 何掾、丁修、裴煜之手(所謂“得原叔家藏及今古諸集,聚於郡齋而 參考之……義有兼通者,亦存而不敢削”)。®我們所知見於記載 的宋編杜集與今存全部杜集宋本,皆以帶有校勘文字的二王本爲 祖本,没有任何一種存在删去全部校勘文字的情況,即使最爲弊陋 的坊本也不例外。“舊蜀本”既然只有杜甫“自注”,並無校勘文 字,這説明此本早於王洙祖本,呈現的是唐編杜集的原貌。

第三,王洙《杜工部集記》言及所用各本,是以時間爲順序排 列的:“搜裒中外書凡九十九卷(古本一卷,蜀本二十卷,集略十五 卷,樊晃序小集六卷,孫光憲序二十卷,鄭文寳序少陵集二十卷,别 題小集二卷,孫僅一卷,雜編三卷)。”®“古本”即帶有最早之義, “一卷”顯然帶有唐寫卷子本形態。“樊晃序小集六卷”作於大曆 五年(770)至大曆七年(772)之間,此時距大曆五年(770)杜甫剛去世不久。®孫光憲約爲唐末昭宗光化四年(901)至宋太祖乾德 六年(968)間人。鄭文寳爲後周太祖廣順三年(953)至宋真宗大

1_>有必要特别指出,通常所説《杜工部集》的所謂“王洙祖本”的第一次刊刻並非在寶

元二年(1039)王洙編次之後立即實現。王洙本編定之後並未刊印,是以稿本形式 存在。二十年後(嘉祐四年,1059)王琪知蘇州期間,召集何璨、丁修,又經過裴煜的 覆視,才首次鏤板刊行。治平年間,裴煜對嘉祐四年(1059)經過自己“覆視”的二 王初刻本的再次增補,加以“補遺九篇”(文四詩五),再次刊行(見陳振孫《直齋書 録解題》卷一六,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頁470)。經過裴煜“補遺”的杜集,才 是今存《宋本杜工部集》的直接來源,所以通常所謂“王洙祖本”的準確全稱應爲 “王洙編訂,王琪刊刻,裴煜覆視、補遺本”,它已經是杜集王洙本的第二次刊印了。 本文從衆仍省稱爲“王洙祖本”或“二王本”,不作區别,這是因爲“補遺”本僅增加 了遣文9篇,無關詩歌部分的“公自注”與校勘文字,故在討論“公自注”與校勘文 字時,《宋本杜工部集》可以等同於王洙稿本經嘉祐四年(1059)王淇等整理、裴煜 “覆視”後的初次刊刻本。② 《宋本杜工部集》卷首,葉2A。

據陳尚君《杜詩早期流傳考》指出,樊晃编《杜工部小集》六卷在大暦五年至大曆年之間。《唐代文學叢考》,頁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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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祥符六年(1013)間人。孫僅爲宋太祖開寶二年(969)至真宗天 禧元年(1017)間人。以第二順位被提到的“蜀本二十卷”,時間上 應該早於樊晃作序的《杜工部小集》(大曆五年一大曆七年),很可 能編於杜甫在世時(大曆五年之前)。孫光憲、鄭文寶二本全無線 索存留,可能是五代宋初時期以“舊蜀本”爲底本翻刻而成者(五 代時蜀中刻書最盛,孫光憲爲蜀人,鄭文寶爲閩人而仕於南唐、後 人宋,福建、江南兩地受蜀中刻書影響極大),内容基本没有變化, 故王洙特地標明作序者的不同,以説明是不同時間、不同地域的翻 刻本。王洙《杜工部集記》所言“蜀本二十卷”當即嚴羽所言“舊蜀 本”。“舊”字正揭橥了“蜀本”爲孫光憲序本、鄭文寶序本、王洙祖 本的源頭底本的性質。

第四,王欽臣録其父王洙談話而作《王氏談録》載:“按公所修 之書……杜甫詩,古六十卷,今亡。世傳二十卷,止數百篇。參合 别本,以歲時爲類,得編二十卷。”1内容上,“止數百篇”可見此本 未能包括全部杜詩,也能説明編纂時間很可能在杜甫生前。編纂 體例上,“以歲時爲類”更能説明王洙依據的底本爲唐代所編“以 時爲序”的别集,因爲王洙本是分體本,所以“以歲時爲類”不能解 釋爲“將杜詩作編年編次”,而只能解釋爲“將以時爲序(以歲時) 的詩篇按體裁類别編次(爲類)”。

第五,唐人别集中“詩歌部分”以時間或内容爲編次標準較爲 普遍,分體編次較少且晚出,元稹《唐故工部員外郎杜君墓係銘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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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談録》“修書”條,《全宋筆記》(第I編1〇),鄭州,大象出版社,2008年,頁 173。

2_通常所説“分鹘”乃是指詩文體裁分默詩文分體編集源自《文選》,《文選》又是承

魏晉文集産牛.以來的惯例今所知店人所編比較大型的總集和别集,也是按詩、文 分體.:,本文只討論唐人别集的“詩歌部分”的編次,所以這裏的“分體”是指詩歌分 爲心骶、近鹘.或者近體更细分爲£律、七律、五絶、七絶等。

杜集宋本編次源流考論• 343 •

并序》中一段話值得注意:“予嘗欲條析其文,體别相附,與來者爲 之准,特病懶未就。”可見中唐元稹所見杜集就並非分體之本。、1 否則元稹不會有感於杜甫“盡得古今之體勢,而兼人人之所獨 專”,欲將“體别相附”作爲自己“條析其文”(據上下文語境可知 “文”是詩的代稱)的預定目標。筆者未能對存世唐集作全面調 查,此處以有定評的兩種研究作爲統計基礎,一是《四庫全書简明 目録》,2—是《唐集敍録》。以《四庫全書簡明目録》(下稱“《簡 目》”)“集部•别集類”所收唐人别集爲範圍統計,四庫館臣認爲 以唐人舊次存世者有十一種。今論次如下:

(1)張九龄《曲江集》,《簡目》稱“其書首尾完具,猶唐以來之 舊本”。此本二至五卷爲詩,不分體,編次大略以内容爲主,卷二奉 和之作,卷三登臨之作,卷四送别行役之作,卷五宴集外放之作(2)釋皎然《杼山集》,《簡目》稱“卷數與《唐志》合,頓序亦存,蓋 猶舊本”。此本五言、七言、雜言雜糅編次,不分體。(3)劉禹錫 《劉賓客文集》,《簡目》稱“原集四十卷,至宋佚其十卷”。以存世 的三十卷舊本看其編次,卷二一“雜興”五言、七言混編,卷二二 “五言今體”,卷二三“(五言)古調”,卷二四“七言”,卷二五“雜 體”五言、七言雜糅,卷二六、二七“樂府”五言、七言雜糅,卷二八 “送别”五言、七言雜糅,卷二九“送僧”,卷三〇“哀挽悲傷”,除卷 二二、二三帶有體裁意味,其他編次則以内容作爲分類編次依據。(4)李賀《昌谷集》,《簡目》稱“若賀所自編,杜牧所序,則至今猶 在也”。不分體^ (5)李紳《追昔遊集》,《簡目》稱“述其早年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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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按.k稹《墓誌》爲逋杜常見文獻.初撰本文時竞對此條資料失之眉睫:後承朱兆虎 君提尔,謹致謝意3

按,此處采用《四庫全_简明目録》,出於文字简略考慮,並不影響對唐集舊次性質 的判斷如或《四庫仝書總H》所載提要有史能説明問題者,則隨文采用《四沛全 書總H》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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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凡一百一首”,應屬舊本舊次。不分體,從詩題自注看,爲編年 編次。(6)白居易《白氏長慶集》、《後集》、《續後集》,《简目》稱 “標f]行款,有所改削”。以時間及内容爲主要編次。(7)李商隠 《李義山詩集》,《简目》稱“其集唐宋以來,只有此本,近刻或分體, 或編年,皆非其舊也”。五言、七言雜糅,不分體。(8)皮H休《皮 子文藪》,《简目》稱“乃其咸通丙戌下第後所自編”。此本詩僅一 卷,分爲“三羞詩”、“七愛詩”與“雜古詩”,以内容爲編次。(9)陸 龜蒙《笠澤叢書》,《簡目》稱“ CI編”詩文雜揉,且詩不分古近五 七,編次無明顯規律,即陸龜蒙丨'丨述“歌詩賦頌銘記傳序,往往雜 發,不類不次,混而載之,得稱爲叢書' (10)杜荀鶴《唐風集》, 《简丨1》稱“唐人舊集”,《總目》稱“初登第時所自編”。是集::卷, 以分體編次,卷一“今體五言”,卷二“今體七言”,卷三“今體E言、 七言絶句”。(11)釋貫休《禪月集》,《简目》稱“集爲其門人曇域 所編,原本三十卷,今佚其文集h:卷,惟詩集存”。卷一“樂府古題 雜言”,卷二至六“古風雜言”,卷七至一八“五言律詩”,卷一九至 二五“七言律詩”。

以上十一種保留了原編詩篇舊次的唐人别集,八柿不分體,以 時問或内粹爲編次依據,兩種分體編次,一種無明顯规律。以分體 編次的闲種唐人别集,杜荀鶴《讲風集》爲唐末所編之集,贯休《禪月 集》爲五代所編之集。可兑,不分體、以時間或内容爲編次依據,乃 是唐人别集“詩歌部分”編次的主流關於唐人别集的編次問題,萬 曼《唐集敍録》考論《韋蘇州集》、《歐陽詹集》、《孟東野集》、《姚少監 集》、《長江集》、《甫里先生文集》、《唐風集》等也有涉及,萬曼先生 甚至認爲别集編纂中“詩歌部分”分體乃明人習氣。1筆者則認爲 應從唐末宋初開始興起,此不資論。在上述十一種唐集之外,還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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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萬曼《唐集敍録》上述别集相關論述

杜集宋本編次源流考論.345 •

以舉出兩種四庫館臣、萬曼未曾寓目,後來新發現的具有唐人别集 原貌的例子,這兩種唐人别集也都呈現出“詩歌部分”大致以時爲 序、不分體的形態,即初唐《東皋子集》、盛唐《李翰林集》。

初唐王績《東皋子集》。王績去世後由友人吕才編成的五卷 本,曾被《舊唐書》本傳、《新唐書•藝文志》等著録,但流布不廣。 流行於世的是中唐陸淳删節的二卷本,此本大概在南宋時期被人 通過類書輯佚等方式增補爲三卷,®三卷本遂成爲通行本(如《四 庫全書》、《四部叢刊》、《叢書集成》等較常見的大型叢書皆收人)。 後來經余嘉錫、萬曼、張錫厚、韓理洲等學者先後探討,最終發現了 尚保存全部五卷本原貌的清代鈔本。®我們通過新發現的五卷本 可以看到,詩的部分(第二、三卷)各體散落措置,完全不是按照分 體編次。

盛唐李白别集。李陽冰《草堂集》十卷最能代表其唐人編次, 但李陽冰本已經不存。今存本爲兩個系統:其一爲咸平年間樂史 編次詩二十卷(《李翰林集》)、文十卷(《李翰林别集》)本,後來南 宋咸淳間戴覺民重刻本屬於這個系統,清末劉世珩玉海堂《景宋咸 淳本李翰林集》即以咸淳本爲底本。®其二爲熙寧宋敏求重編本,

①②

按,通行的説法是由二卷本輯補爲三卷本是明人所爲(《四庫全書總目》),有證據 參見余嘉錫《四庫提要辨證》卷二〇“《東皋子集》三卷”條,昆明,雲南人民出版社,

表明輯補出於南宋人之手,此不贅言。

2004年,頁1059;萬曼《唐集敍録》“東皋子集”條,鄭州,河南大學出版社2008年, 頁3;張錫厚《關於〈王績集〉的流傳與五卷本的發現》,《中國古典文學論叢》,北 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4年;韓理洲《新發現〈王無功文集〉兩種五卷本》,《西北大 學學報》1984年第3期;田曉菲《誤置:一位中古詩人别集的三個清抄本》,《古典 文獻研究》第15輯,南京,鳳凰出版社,2012年。③

按,詹鍈《題名〈李翰林集〉的二種不同版本》(《文獻》1987年第2期)、郁賢皓《咸 淳本〈李翰林集〉源流和名稱簡論》(《唐代文學研究》2006年第11輯)都指出所影 爲明人影宋本,這並不影響本文對該本編次的判斷,因爲兩文都同意它保存了宋本 的編次原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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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序碑(卷一)、詩(卷二至二四)、文(卷二五至三〇),曾鞏又在各 類之下以時序編次,由晏知止刊行,後來靜嘉堂藏陸心源丽宋樓藏 本、康熙吴門繆曰芑刊本屬於這個系統。在這兩個系統裏,咸平間 編定的樂史本應該最接近李陽冰本面貌,因爲據樂史《李卩丨别集 序》所言,詩的部分是以李陽冰本爲底本編成:“李陽冰纂爲《草堂 集》十卷。史又别收歌詩十卷,與《草堂集》互有得失,因校勘排爲 二十卷,號曰《李翰林集》。……李白賦序表贊書頌等,亦排爲十 考察 卷,號曰《李翰林别集》。”房H晰先生以爲樂史本今已不傳,認爲“(宋敏求本)前二十卷大約就是樂史本《李翰林集》所收詩 篇”,故可以通過宋敏求本窺見樂史本的原貌筆者以爲玉海堂 《景宋咸淳本李翰林集》就可以代表樂史本的詩二十卷部分的原 貌,無須輾轉由宋敏求本求得。因爲玉海堂本編次正屬於詩二十 卷(《李翰林集》)、文十卷(《李翰林别集》)本,與樂史本描述一 致;而且經比對,與房日晰文以宋敏求本編次回溯樂史本編次所得 結論基本一致,也正説明了玉海堂本屬於樂史本系統。《景宋咸淳 本李翰林集》編次爲十四類:古風、樂府、贈、寄贈、餞送、酬答、留 别、雜擬、懷、登覽、歌詠、遊宴、雜詠、閨情。這顯然是以内容分類 爲主的編次方式。那麽,樂史的“校勘排爲二十卷”是否會完全抛 開李陽冰本編次而另起爐灶呢?恐怕不會。如“雜擬”這一類别, 爲宋敏求本所無,爲咸淳本獨有。已有學者指出,“雜擬”類目見 於《文選》,且被唐人用於題詠與編集(如《韋刺史(應物)詩集》), 咸淳本之“雜擬”應該是保存了唐本舊貌,其他如“古風”等類目也 屬類似情況。2由此可見,李陽冰《草堂集》十卷“詩歌部分”可能

1房H晰《關於樂史本〈李翰林集 >》,《大府新論》1986年2期;《宋本〈李太文集〉 題》,《西北大學學報(ff學社t科,版)》丨989年第I期。仟雅芳、查屏球《紙抄時代文集編纂.流傳方式與文學的傳播—

以李丨‘!諸小集到

|丨-:集衍變過程考察爲中心》,《華南師範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丨6年第6期

杜集宋本編次源流考論• 347 •

是以内容爲編次依據的^

通過以上考察來看,唐人别集“詩歌部分”的編次“以時爲序” 或以内容爲類别是主流方式,分體編次較少,遲至唐末五代才出 現。盛唐、中唐之際形成的杜集,“以時爲序”進行編次最合乎時 代風氣。綜上所述,根據唐人以時爲序或以内容爲類别編纂别集 的主流風氣,比對嚴羽所見“舊蜀本二十卷”的形制特點(編年不 分體、僅有杜甫自注、無他注、無校勘文字),參以王洙《杜工部集 記》所載“蜀本二十卷”的成書時間,以及王欽臣對王洙編纂過程 的描述,王洙分體祖本依據的唐編杜集“詩歌部分”應該是“以時 爲序”的篇目編次形態。

二王珠分體本是宋代杜集編年本的源頭

杜詩“詩史”的特點,在於詩歌文本與唐王朝安史之亂前後史 事、杜甫個人的生活史、精神史密切相關,故“以時爲序”被認爲是 杜詩最好的編纂、閲讀方式。®王洙本以唐人編“以時爲序”的“舊 蜀本”爲源頭,順應宋代日漸興起的詩歌體裁意識,改唐集原有的 時序編次爲宋人流行的分體編次(僅在分體之下保留了同體詩篇 的時序)。王洙本出現之後,以其參校衆本之精良,成爲一切杜集

_i.前人有讀杜詩“編年本第一,分體本次之,分類本最下”之説,如浦起龍《讀杜心

解•發凡》(北京,中華書局,1%1年,頁8)稱:“編杜者,編年爲上,古近分體次之, 分門爲類者乃最劣。蓋杜詩非循年貫串,以地繫年,以事繫地,其解不的也。”王國 維《宋刊〈分類集注杜工部詩〉跋》(《觀堂集林•觀堂別集》卷三,石家莊,河北教育 出版社,2003年,頁679)稱:“杜詩須讀編年本,分類本最可恨。”洪業《杜甫:中國 最偉大的詩人》(頁8)説:“杜詩應該盡可能以正確的編年順序閲讀,這一點極其重

.348 .中華文史論叢(2019.4,總第一三六期)

宋本的祖本。王洙所據的衆多唐五代杜集舊本,其影響與存在即 告式微(如嚴羽面對“舊蜀本”,僅僅作爲體例獨特之本描述,未曾 明確意識到它是王洙祖本所據的唐人舊本)。此後宋人即使體會 到杜詩“詩史”性質,意欲以年譜撰寫勾勒杜甫行迹,進一步以編 年編次纂修杜集編年本,也都以王洙分體本爲祖本,基本上看不到 對唐編杜集的利用。

如蔡興宗編次。蔡興宗《重編杜工部年譜》中有這樣一段話 值得注意:“大曆元年丙午……春晚,移居夔州,有詩最多,合次年 所賦古、律詩,幾盈五卷。” 1這段話表明,蔡興宗也看到了一種 “古、律詩”分體本。比對王洙本(《宋本杜工部集》),其夔州時期 全部詩歌編入卷六(古體)、卷七(古體)與卷十四(律詩)、卷十五 (律詩)、卷十六(律詩)、卷十七(律詩),其中卷十七的下半卷爲出 夔州後詩篇,所以嚴格算來共五卷半。蔡興宗計算僅包含大曆元 年(766)、大曆二年(“次年”,767)兩年,而未包含永泰元年(765) 九月到雲安(屬夔州)與大曆三年(768)正月去夔出峽這兩小段時 間,所以詩篇數M恰好“幾盈五卷”,而不到五卷半的總數。這説 明蔡興宗看到的包含大曆元年、二年夔州詩篇“幾盈五卷”的本 子,正是王洙本。

如黄伯思編年本《校定杜工部集》,此書是所知最早杜詩編年 本之一,因其散佚,且缺乏文獻著録,未得到太多關注與討論。2 筆者以爲黄伯思本也是以王洙本爲底本。原因有三:第一,李綱 在紹興六年(113 6)爲黄伯思《校定杜工部集》所作序説:“杜詩舊 集,古律異卷,編次失序……黄長睿父篤好公之詩,乃用東坡之説,

I、蔡興宗《.1編杜工部年譜》,中華再造善本《分門集注杜工部詩>(2_),北京圖書館出

版社,2003年,頁11。

:2)按,直接相關的記載僅存李綱所作序文•篇,陳振係《直齋書録解題》著録完全承襲

李序而無新信息。

杜集宋本編次源流考論• 349 •

隨年編纂,以古、律相參,先後始末,皆有次第。” ®從李綱的序可 知,黄伯思編年本的底本是“古律異卷”,正是王洙本的特點。第 二,黄伯思《東覲餘論》卷上“杜子美詩筆次序辨”條説:“王原叔集 杜詩,古詩甫與章梓州詩及《遊惠義寺》等,皆武初尹之前,律詩則 在初尹之後,二者必有一誤。” @埴説明黄伯思的編年本以王洙本 爲底本。再如《東觀餘論》卷下“跋洛陽所得杜少陵詩後”條載: “政和二年夏在洛陽……於法堂壁間弊篋中得此帙。所録杜子美 詩,頗與今行槧本小異,如‘忍對江山麗’,印本‘對’乃作‘待’,‘雅 量涵高遠’,印本‘涵’乃作‘極’,當以此爲正。若是者尚多……校 所藏本,是正頗多。” @覆核今存《宋本杜工部集》,二句正作“忍待 江山麗”(卷一六《戲寄崔評事表侄蘇五表弟韋大少府諸侄》)、“雅 量極高遠”(卷一七《移居公安敬贈衛大郎鈞》),可知黄伯思手邊 常用的“印本”正是王洙本。

黄伯思、蔡興宗以及後來承襲蔡興宗的魯眚等人既要順應杜 詩“詩史”性質,將分體本重新編纂回到編年形態,又要照顧王洙 分體本的祖本源頭性質,這就形成了 “唐人‘以時爲序’之本一 宋人分體本一

宋人編年本”的否定與否定之否定,使得杜集宋本

總是處於編年與分體的矛盾中,這種編次矛盾達到一定程度後出 現了妥協調和,即出現了以分體本爲框架、又對每首詩進行“题下 繫年”的《黄氏補千家集注杜工部詩史》(以下簡稱黄氏《補注杜 詩》)。黄氏《補注杜詩》給每一首杜詩進行繫年並闡釋理由,是杜 集宋本中繫年最爲精詳者。但此書卻未采用最適合其撰述原則的 3 *

1黄伯思《東觀餘論》附録,《全宋筆記》(第3編4),鄭州,大象出版社,2008年,頁 161—162。

②黄伯思《東觀餘論》卷上,頁63。3 黄伯思《東觀餘論》卷下,頁128_

•351).中華文史論叢(2019.4,總第一三

六期)

編年本形態,而仍遵循分體本形態,闪此甚至造成後世誤解,如《四 庫總目》收鉍此書,描述它的形態時卻誤認作編年本,將它與黄伯 思《校定杜工部集》、遵循魯眚編次的《草堂詩箋》等杜集編年本歸 於一類,説:“大旨在於按年編詩……其例蓋始於黄伯思,後魯告等 踵加考訂,至鶴父子而益推明之。” 1潘宗周《寳禮堂宋本書録》收 藏此書,也誤著録爲“詩以年次” ^四庫館臣、南海潘氏都實有其 書,一覽吋知其爲分體本,之所以出現失於眉睫之間的錯誤,原闪 就在於黄氏《補注杜詩》每詩皆作繫年給人的先人之見太深,茗録 荇無不以爲按照這一著述意丨闕,此書必然會呈現爲編年本形態 這恰説明了《補注杜詩》#述意阔與編凝形態之間的深屑

如果説《四庫總目》、《宵禮堂宋本書録》是以“誤認”的方式彰 顯了《補注杜詩》體例不純背後的深層矛盾,那麽洪業《杜詩引得 序》對《補注杜詩》成書淵源的推测則從另一個角度彰顯丫记-矛 质。洪業先7丨•:《杜詩引得丨t:》認爲分體本的黄氏《補注杜詩》出於 編年本《杜陵詩史》。爲r解釋出於編年本並且編年愈趨梢密的 《補注杜詩》最後何以采用分體本編次?他不得不提出假説, 認爲從《杜陵詩史》到《補注杜詩》之間,還存在着兩秫“中問之 本”,一是以《杜陵詩史》及《分門集注》爲底本形成的“某甲之本”, 二是以《十家集注杜詩》、《二I•家集注杜詩》、《六十家集注杜詩》 爲底本的“吴元本”,最終黄氏父子是以分體的“吴元本”爲編次框 架,參酌編年及分類的“某甲之本”,形成了《補注杜詩》,3筆者以 爲,洪業之説宵難成立:因爲如果洪業的推測屬實,那麽《補注杜 3 *

I

《四庳全繡目》卷一四九《集部•別集類二》,北京,中華書局,1965年,H 1281

2)洪業《杜詩引得序》,見洪業撰、曾祥波課《杜甫:中國最偉大的詩人》附録二,頁 27S

3

洪業<杜詩引得序>,見洪業撰、曾祥波》<杜甫:中國最侓大的詩人>附绿二,ff

276—277

杜集宋本編次源流考論• 351 •

詩》中就應該出現超過《杜陵詩史》、《分門集注》之外的,屬於《十 家集注杜詩》、《二十家集注杜詩》、《六十家集注杜詩》的注文,但 筆者因新定斛證蔡夢弼《杜工部草堂詩箋》的緣故,對《杜陵詩 史》、《分門集注》與《補注杜詩》的全部注文作過逐條比對,《補注 杜詩》除去黄希、黄鶴補注之外,完全没有超過《杜陵詩史》、《分門 集注》的内容,所以洪業的假説難以成立。其實可以設想,黄鶴在 對每一首詩加以繫年之後,必然對此前杜集編年本皆不滿意(如遵 循蔡興宗編次的《杜詩趙次公先後解》、遵循魯眚編次的《杜陵詩 史》,對它們的辯驳見於《補注杜詩•年譜辨疑》),不予采納,於是 乾脆采用版本上最具源頭性的王洙祖本爲底本,這種處理辦法完 全可以理解(繫年新見都以“題下注”的方式表述清楚了)。换言 之,王洙祖本以“分體”編次,並取代此前唐人舊集,成爲此後一切 宋本杜集的源頭,黄氏《補注杜詩》在版本上尊重王洙祖本的源頭 性;而杜詩内在的“詩史”特點要求以“編年”方式對詩篇加以閲 讀,黄氏《補注杜詩》在注釋上又尊重杜詩文本的“詩史”性質。杜 集外部形態與杜詩文本内在要求之間的矛盾衝突及其妥協調和的 結果,最終導致了黄氏《補注杜詩》的特殊性存在。理解了以黄氏 《補注杜詩》爲代表的杜集背後隠藏的文本内在要求與文獻外部 編次之間矛盾、妥協的深層背景,能幫助我們理解杜集宋本分體、 編年兩大系統源流分合演變的邏輯走向,並進一步解決某些杜詩 研究史上懸而未決的疑案。

《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的

成書淵源與意義

《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可以説是最著名的杜集疑案之一。

• 352 •中華文史論叢(2019.4,總第一三六期)

此書由李一氓先生於1965年購得,遍請朱德、陳毅、何香凝、郭沫 若等名人方家題跋,稱爲“海内孤本”,1入歸成都杜甫草堂博物館 收藏,是杜集珍本中最引人W丨彳者之一。李一氓《跋文》是對此 書最早的介紹:

《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宋本,半頁十行,行二十字,白 文無注。書名不载公私記録,爲極罕見之本,或傳清内庫所 藏。曾有人收得零頁云。現殘存第十四卷(一至十三頁)、第 十六卷(一至五頁、十七至二十一頁)、第十七卷(全)、第十八 卷(全)、第十九卷(一至二十二頁)、第二十卷(十一至十三 頁),共六卷八十七頁而已。存書既無首卷,致無敍目可查,何 人所輯,爲卷幾何,皆不得而詳矣。是書體例甚奇,如十四卷

I題跋計有11種,因此書不常見,備録如下(序號爲筆者所加):1.南宋草堂杜集殘 +陳毅署簽:2.成都杜甫紀念館份此書•爲所藏杜詩帶頭朱德.•九六五 年五月丨•五日。3.題“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何香凝。4.此本不見公私著録, ■、慎铃缺筆,真難見之孤本也。一九六四年卜陳毅題:5.此本未見荠鉍,雖殘 缺亦可珍也。至於内容如何,因未校讀,不能臆斷一九六四年丨• •月二丨八U康 生。6.老見異書猶眼明。題“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一九六四年十二月十三曰 陳叔通。7.《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素所未見,殆是海内孤本,雖殘卷,良可珍惜, 藏之草堂尤得矣,所以謂草堂先生tw草堂矣。閲後題此。

九六四年Nj廿七

日郭沫若。8. —氓同志以殘本杜詩題爲“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示,葉十行,每行 廿二字,此本從未見於著録郎阒秘笈”一印,則原曾經葉氏收藏,匆匆未及 細校,因題數字歸之。一九六四年九w—日忾燕銘閲後題。9. 一九六四年歲幕讀 於北京,真難得之善本也。阿英,1().一氓爲成都杜甫草堂紀念館得此珍本。初梨 獲觀因題H. —氓同志爲成都杜甫P堂購宋本《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乃異_ 也彌足珍貴。一九六四年十二月卄四口獲觀並記,徐平羽。2

據齊末草党工作人員所撰跋文:“《G觉先生杜T部詩集》殘一頁宋淳熙時(--七四------八九)刊本。一九五七年前由[

W

](按,原文如此)贈宋板杜詩一

,不悉何書? 一九六五八月十六丨丨山枣一氓大使代購宋板《草堂先生杜丨:部詩

集》,其中第十五卷全闕,此頁與該W板式全同,爲第十五卷第七頁。現將二書保存 •處c -九六五年九月六日記。”可知草堂原即收藏有宋本殘葉,恰與此本相配£ 故今藏本饮爲李-氓本與殘裝的介胙,木文所作研究也將殘葉包括在内

杜集宋本編次源流考論• 353 .

分爲五言八句、五言絶句、五言七言八句,十六卷分爲七言長 律、七言八句,十七卷分爲七言八句、七言絶句,十八卷分爲七 言歌、七言行,十九卷分爲五言引、七言引,二十卷分爲歎、五 言别。杜詩或依編年,或概分爲古、近體,或據内容分紀行、遠 懷等,從無作爲此瑣碎之分類者,蓋坊本也。書中匡字缺筆 (十六卷十九頁、十九卷一頁),慎字缺筆(十八卷十五頁、十 九卷十三頁),依缺筆約可斷爲淳熙刊本。依紙質、字體約可 斷爲建陽刊本。藏印有葉、羅兩姓,非關重要。二十卷末有明 人“孫氏家藏”白文印,亦不知爲誰何也?成都杜甫紀念館所 藏杜詩,僅一宋本《草堂詩箋》。忽見此本於北京中國書店, 急代收之。事爲北京圖書館所悉,驚爲異本,曾謀迫讓書。原 有錯簡,時爲重裝。因識。

九六五年夏末於北京,李一氓。

目前關於此本的介紹基本不出李一氓《跋文》内容範圍。®對 此本的研究尚未有之。原因當在於四點:第一,以流傳言,此本爲 海内孤本,巋然獨存,難以得見。®第二,以體例言,此本編纂體例 爲“體下分體”,即在古體、近體之下再細分爲五律、五絶、七律、七 排、七絶、五古、七古等,這一編纂體例在目前所知杜集宋本編次系 統中屬首次。第三,以著録言,此本從未見於任何公私著録。没有 “版本研究史”,源流考辨難以入手。第四,以内容言,此本爲白文 本,在缺乏“版本研究史”(公私著録)的途徑之外,也無法參照其

1如楊銘慶《南宋刻本 <: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評介》,《草堂》(今名《杜甫研究學 刊》),1981年創刊號;丁浩《南宋刻本〈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文物天地》2000 年5期;劉曉鳳《李一氓與成都杜甫草堂》,《杜甫研究學刊》20丨6年第1期。涉及 《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的内容亦基本不出《跋文》範圍

2按,山東大學“杜甫全集校注組”20世紀80年代初曾於成都杜甫草堂博物館複印 《草堂先生杜工部集》,複印本今藏山東大學儒學高等研究院杜甫研究中心。2014 年草堂博物館線裝影印若干部,然未標ff(流通.:

• 354 •中華文史論叢(2019.4,總第一三六期)

他杜集宋注本,從另一條途徑“注文沿革”上推衍其版本源流^

通過上文對杜集宋本編次源流的梳理,筆者對《草堂先生杜工 部詩集》加以考察,認定《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實際上正是以黄 氏《補注杜詩》爲底本,既保留每詩“題下繫年”,又進一步以“體下 再分體”方式編纂而成,成爲宋代杜集分體、編年調和的最終、也是 最典型的文本形態。以下從“底本”、“參校本”、“坊本性質”、“殘 本復原”四個角度加以考辨

1.底本問題

《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以黄氏《補注杜詩》爲底本編纂,理由 有三:

首先,《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的具體編纂方式,是以《補注杜 詩》原編次爲順序,按新的編排體例(即所謂“五言八句”、“五言絶 句”、“七言長律”、“七言八句”等)將同一詩體的篇章依次揀出,形 成新的編次。今存《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六卷殘本中,我們選擇 完整的卷一四,將它與黄氏《補注杜詩》卷三三至三六比對,以還 原“編纂場景”(見“附録”兩種,“附録1”爲《補注杜詩》卷三三至 三六,“附録2”爲《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卷一四)。(】:需要指出, 宋代杜集分體本編次皆同,那麽爲什麽不能説《草堂先生杜工部詩 集》是直接用王洙祖本,或者任意一種其他宋人杜集分體本編次進 行編纂工作的呢?試舉一例即可明瞭:如“附録1”所引《補注杜 詩》卷三六最末一首《聞惠子過東溪》(大曆二年),此詩爲王洙祖 本所無,黄氏補注説:“新添。蘇曰:右一篇,劉斯立得於管城人 家。”而此首詩篇恰被《草堂先生杜部詩集》收人按正常情況編

|'按,他殘卷也4用问樣\"式®原“編®場拔”,如《草堂先生杜.丨:部詩集》卷-六、

•t的七律詩篇與《補注杜詩》卷'L•茔卷 四的七律詩篇的比對怡況等,與此- 致,爲節竹篇幅,不再餃苒

杜集宋本編次源流考論• 355 •

次的最末•首(“最末一首”,即卷一四倒數第七首),恰好説明《草 堂先生杜工部詩集》編纂者以《補注杜詩》爲底本,先正文、後補編 的工作過程。

其次,《補注杜詩》原在每詩之下的繫年説明,《草堂先生杜工 部詩集》照樣録人,如《補注杜詩》題下未標者,《草堂先生杜工部 詩集》亦闕。李一氓《跋文》及後來襲其説者皆認定《草堂先生杜 工部詩集》“無注文”,其實不確。簡明的繫年標注也是一種特殊 形態的注文。這種“每詩之下必做繋年標注”是黄氏《補注杜詩》 最具獨創性的特點,爲宋代一切杜集注本中僅有的特例。這非常 有力地證明了《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的工作底本是《補注杜詩》Q

最後,黄氏《補注杜詩》中某些詩篇題下没有直接標明繫年, 而以“同前”、“同上”、“同時”標明它與前篇“題下繫年”一致。但 《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在以《補注杜詩》爲工作底本操作時,出於 “體下分體”的編纂要求,已經將《補注杜詩》中相鄰詩篇的次序打 亂,無法判明“同前”、“同上”、“同時”的“前”、“上”、“時”所指詩 篇是哪一首,而編纂者既意識到了這一點,又懶於再找來《補注杜 詩》原本進行覆核,於是乾脆將此類標注一併删除,以避免錯誤,但 同時卻留下了詩題下繫年的空白。凡《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中

無“題下繫年”者,基本如此。®如卷一四《重題》,在《補注杜詩》 中編次於《哭李尚書之芳》後,《哭李尚書之芳》下注“大曆三年 作”,《重題》黄鶴補注曰:“謂之《重題》,又詩云‘湖風井逕秋’,與 前篇‘秋色凋春草’葉,當是同時作。”但未直接注明“大曆三年 作”。按照《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的分類編次工作,《哭李尚書之

①僅有極個别詩篇題下未予繫年無關“同前”等情況,就殘卷來看有卷一九“七言行”

部分《驄馬行》、《去矣行》兩首,《補注杜詩》有明確繫年(按,《驄馬行》,《補注杜 詩》注“天寶卜四載作”;《去矣行》,《補注杜詩》注“廣德二年作”)。這種情況極 少,與《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的坊本性質有關,説詳下文。

.356 •中華文史論叢(2019.4,總第一三六期)

芳》屬於五言長篇,《重題》屬於五言八句,兩篇在新的編次中被分 離開來。因此,《重題》進入到新的編次後,找不到對應的“與前篇

‘秋色凋春草’葉,當是同時作”的“同時”究竟是何時,於是造成

《重題》題下没有標注繫年。這是《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是以《補 注杜詩》爲底本進行編纂工作的一個鐵證!試想,《補注杜詩》中很 多“同前”、“同上”、“同時”的詩篇與它們所指向的詩篇(“前”、 “上”、“時”)就在同一頁,如果《補注杜詩》不是底本,只是參校本, 那麽《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的編纂者手持《補注杜詩》,不會找不到 “同前”、“同上”、“同時”的具體繫年。只有當《補注杜詩》被用作底 本,才會出現詩篇順序被打亂,從而無法對應到原本順序的情形。

《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以黄氏《補注杜詩》爲底本而成,則成 書時間一定在《補注杜詩》成書的寧宗嘉定九年(1216)之後。由 此可知,李一氓先生《跋文》稱“依缺筆約可斷爲(孝宗)淳熙刊 本”,這一判斷不夠準確,只能説“依缺筆其底本源於孝宗淳熙 (1174—1189)刊本”而已。

2.參校本問題

在以黄氏《補注杜詩》爲底本的情況下,《草堂先生杜工部詩 集》篇目編次既有逍漏,1也有極個别順序錯亂,2尤其需要注意的

.j:■以附鉍I、2爲例,逍漏者有10首,即《發d馬潭》(大暦四年;五律)、《歸雁》(大暦

四年;五律)、《釋秋將歸秦留别湖南幕府親友》(大曆五年;五律)、《舟中夜雷有懷 虛四侍御弟》(大曆四年冬;五律)、《對雪》(五律)、《送趙_卜七明府之縣》(大暦 五年春;五律)、《歸雁二首>(大暦五年春;五律)、《奉酬寇十侍御錫見寄四韻復寄 寇》(大HE年;五律)、《衡州送李大夫七丈勉赴廣州》(大曆四年;五律)、《過洞庭 湖》(大暦五年;五律)。

②以附録1、2爲例,如《哭李常侍繹二首》(大曆二年)、《*秋將歸秦留别湖南幕府親

友》(大If五年),《補注杜詩》的順序是“《哭李常侍崢二首》、《暮秋將歸秦留别湖 南幕府親友》”,而《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的順序前後互乙爲“《暮秋將歸秦留别湖 南薛府親友》、《哭李常侍繹二首》”。

杜集宋本編次源流考論.357 _

是,還有不見於黄氏《補注杜詩》的篇目編次。這説明《草堂先生 杜工部詩集》還采納了其他杜集宋本作爲參校本進行編纂工作。 明顯的例子見於《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卷一四最末六篇:《李監 宅》、《早起》、《長吟》、《樓上》、《客舊館》、《愁坐》(見附録2),皆 不見於《補注杜詩》卷三三至三六(附録1)。辨次如下:

(1)

《李監宅》在《補注杜詩》卷一七,“天寶初作”,爲近體詩

中第一篇五律。此後若干篇如《重題鄭氏東亭》、《天寳初南曹小 司寇舅》、《龍門》等五律,應該被置於《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卷一 四之前的“五言八句”部分。《李監宅》作爲詩集中五律第一首,是 剛開始編纂時被遺漏的,故後來補人最後部分的第一首。

(2)

《早起》“春來常早起”,見王洙本卷一一,編次爲“《夜》、《早起》、《畏人》”,《補注杜詩》恰好闕此首,卷二二編次爲 “《村夜》、《畏人》”。這説明《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在用《補注杜 詩》爲工作底本編纂後,又用他本進行過覆核。

(3)

《長吟》“江渚翻鷗戲”,不見於《補注杜詩》。據宋本堂詩箋》,此詩置於最末一卷(卷五〇)“逸詩拾遺”的倒数第四首, 注“見卞圖本”。®又,清人仇兆鼇《杜詩詳注》引朱鶴龄注稱:“此 係逸詩,收在卞圜本者,亦見吴若、黄鶴本。”按,清人朱鶴龄《杜工 部詩集輯注》並無此語,然置此詩於卷末“杜工部集外詩”。®朱本 實承錢謙益《錢注杜詩》而來,《錢注杜詩》置《長吟》於全書“附 録”之“吴若本逸詩七首”的第五首。

(4)

《樓上》“天地空搔首”,不見於《補注杜詩》。見於宋《草堂詩箋》、《集千家注杜工部詩集》。

(5) 《客舊館》“陳迹隨人事”,不見於《補注杜詩》。見於宋本

①按,“圆”當是“圃”之誤。

2朱鶴龄《杜工部詩集輯注》,保定,河北大學出版社,2009年,頁8513

《草

■ 358 .中華文史論叢(2019.4,總第一三六期)

《草堂詩箋》最末一卷(卷五〇)“逸詩拾遺”第二十六首,注“朝奉 大夫員安宇所收”。《集千家注杜工部詩集》亦收録。

(6)《愁坐》“高齋常見野'不見於王洙本與《補注杜詩》,《九 家集注杜詩》收録此詩,編次爲“《ff寒》、《愁坐》、《雙燕》”,王洙 本、《補注杜詩》爲“《暮寒》、《雙燕》”。宋本《草堂詩箋》最末一卷 (卷五〇)“逸詩拾遺”收録爲第二十八首,注“朝奉大夫員安宇所 收”。

總之,這六篇可分爲兩種情況:一種是《草堂先生杜工部詩 集》初次編纂有所遺漏,再次用黄氏《補注杜詩》覆核後補入;一種 是黄氏《補注杜詩》闕詩,《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在用《補注杜詩》 爲工作底本編纂後,又用他本進行過蒗核補人。從殘本透露出來 的線索看,有吴若本與蔡夢弼《杜工部草堂詩箋》。1

3.坊本的編纂疏_

《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屮存在個别編纂混亂之處,當出於此 書的坊本性質所致,其中特别重要的一點,就是從一開始編纂體例 並不完善,在編纂過程中根據新出現情況隨時作調整,又未能依照 新調整的體例對前面部分進行修補統一。這種疏漏最明顯地表現 在《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卷一九“七言行”部分(疏漏詩篇以黑體 加粗標識):

嶽麓山道林二寺行(大曆五年);瘦馬行(至德二年);歲

晏行(大曆三年);……莫相疑行(永泰元年);今夕行(天寶五

載);朱鳳行(大曆五年);去矣行;白絲行(大曆二年);蠶轂行

(大曆三年);自此(第二十三頁)至卷終缺頁。

_①按,《集千家注杜工部詩集》成离已爲宋元之際,在《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之後,不

可能成爲它的參校本。《草堂先生杜T部詩集》呈現的參校情況與《集千家注杜_厂 部詩集》的吻合,是因爲宋本《草堂詩莖》的緣故,即《草堂詩笔》既是《草堂先屮杜 工部詩集》的參校本,又是《集千家注杜T.部詩集》的底本。

杜集宋本編次源流考論• 359 •

第一是遺漏。《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在《今夕行》、《白絲行》 之間遺漏了《貧交行》,這屬於個别情況,出於編纂者不夠仔細導 致。按,《附録》説明中的第二種情況,g卩“附録r黄氏《補注杜 詩》卷三三至三六中“下劃線”標識的五律詩篇,未能按照一

應的規律依次出現在《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卷一四的編次中,與 此相同。這在編纂粗疏的坊本中最爲常見。

第二是調整與調整的不統一。《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的編 纂者並非從一開始確定全部編纂體例,而是在編次過程中不斷進 行體例微調,微調之後又對前面已經編好的詩篇失於覆核以統一 體例,導致位置靠前的個别詩篇出現不合體例的情況。《嶽麓山道 林二寺行》(大曆五年)正是這種情況,《補注杜詩》在卷一六“古 體”部分倒數第三首。也就是説,這是全部杜集中最後一首“七言 行”的作品,但它卻被置於《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七言行”的開 篇第一首。這説明《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的編纂者一開始並未 作全面而細緻的詩歌體裁劃分,最初擬定的只是五古、七古、五律 (五言八句)、七律(七言八句)、五絶、七絶等普遍性的體裁,當這 些體裁的歸類工作完成之後,也就抵達《補注杜詩》“古體”部分最 末一卷(卷一六),這時編纂者發現還有某些新的體裁,如《嶽麓山 道林二寺行》可劃爲“七言行”體裁,於是將此詩挑出單列,成爲 《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卷一九“七言行”部分的第一首,然後再回 到分體本的第一卷,重新尋找類似體裁的詩篇,將它們逐一歸類列 舉在《嶽麓山道林二寺行》之後。於是就形成了目前我們看到的 《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卷一九“七言行”部分中繫年最晚的《嶽麓 山道林二寺行》(大曆五年)編次反而最爲靠前的特殊形態。

最後還要特别指出,《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中個别地方詩篇 的繫年與編次先後順序不吻合(特别明顯的如《白絲行》、《去矣 行》、《瘦馬行》三首),這是出於王洙本舊次的編年意圖與黄氏《補

• 360 •中華文史論叢(2019.4,總第一三六期)

注杜詩》繫年判斷不同。這種不吻合,其責任不應由《草堂先生杜 工部詩集》編纂者承擔,應該由工作底本黄氏《補注杜詩》承擔。 黄氏《補注杜詩》既承襲了王洙本分體之下帶有“以時爲序”意味 的編次不作改動,又通過“題下注”對很多詩篇的繫年作了不同於 王洙本編次的判定,這一矛盾再次呈現在以黄氏《補注杜詩》爲底 本的《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中。

4•殘本m原及其成書意義

《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的工作底本和編纂原則既明,我們可 以嘗試對殘存的《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進行某種程度的恢復還 原。先列出目前保存的卷帙及收録情況:

(1)卷一四。收録“五言八句”、“五言絶句”、“五言七言八句 (共一題而詩分五言七言,暫今分爲一類)”共75首,自第14頁至 卷終闕頁。

(2) (3) (4) (5) (6) 至卷終闕頁。

(7) 頁。

首先面臨的問題是,全書卷帙有多少?按,卷一七共78首,卷 一八共31首,卷一九共約56首,排除因體裁不同造成的篇幅差 異,每卷平均約6〇首,這樣以2()卷計算,共約I 200首,接近1 450 餘首杜詩總數。故筆者以爲全書的卷帙應爲二十卷。另外,爲什 麽不是1 450首除以60,得到25卷呢?除去每卷平均約60首只是

卷二〇。收録 五言别”共11首,自第1頁至第10頁闕卷一五。僅殘一頁,收録“七言”(案,“七言”據體例補)。 卷一六。收録“七言長’、律“七’ 言八句”共33首,自第6卷一七。收録“七言八句’、“七言絶句”共78首。卷一八。收録“七言歌‘”、‘I”七言弓共31首。

卷一九。收録“五言行“七”、言 行”共56首,自第23頁

頁至第16頁闕頁D

杜集宋本編次源流考論.361 .

一個約數之外,還有一個考慮,即《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的編纂 體例明顯體現出“先七言,後五言”的規律,而“雜言”被視爲“五言 七言(混合體)”,被放在最後,如卷一四在“五言八句”、“五言絶 句”之後收録“五言七言八句”,正是這一體例的體現,繼而卷一五 在“雜言”收尾告一段落後,重新開始對“七言”的某一種體裁的再 次揀擇收録。因此,本文以爲“雜言”詩篇或在全書最早的“七言” 部分的末尾中以“七言五言(混合體)”體例收録,或在全書僅次於 最早“七言”部分之後的“五言”部分後以“五言七言(混合體)”體 例收録,這就説明卷二〇“五言别”已經進人全書的末尾了。因此 全書卷帙應爲二十卷。①

從編纂體例表現出的詩學觀念的時代性來看,以“五言八 句”、“七言八句”、“五言長律”、“七言長律”等指五律、七律、五排、 七排,這與南宋詩學的觀念不無關係,南宋人常用此語,如嚴羽《滄 浪集》、類書《全芳備祖》都作如是稱。宋末謝枋得《疊山集》卷五 《與劉秀岩論詩》:“某辛未年爲陳月泉序詩云:……先人受教章泉 先生趙公、澗泉先生韓公,皆中原文獻,説詩甚有道。凡人學詩,先 將《毛詩》選精深者五十篇,爲祖;次選杜工部詩:五言選體、七言 古風、五言長篇、五言八句、四句、七言八句、四句八門類,編成一 集,只須百首。”®其編排杜集的設想,體例正與《草堂先生杜工部 詩集》相似。可見這是南宋中後期杜集編纂的一種普遍風氣。這 種風氣下分體愈加精密的“新分體本”杜集,如今僅有《草堂先生 杜工部詩集》孤本獨存於天壤之間,彌足珍貴。

我們根據上述體例,以及《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現有的分體

①②

根據以上體例,還可以作一些文字補遺,如卷一三應爲“五言八句”,又如卷一五 謝枋得《疊山集》卷五,四部叢刊續編影印明刻本,頁4A—4B。

“七言”之後的闕文爲“(七言)長律”。

•362.中華文史論叢(2019.4,總第一三

六期

條目與謝枋得《與劉秀岩論詩》等敍述,再佐以杜集篇目中與内容 相關的某些規律(如“别”、“歌”、“引”等),可以大致擬定“分體條 目”,然後以黄氏《補注杜詩》爲底本進行揀擇,同時注意保留每首 詩題之下的繫年,最後可以大致得到一種《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 的“復原本”。當然,這種恢復是“理想化”,因爲《草堂先生杜工部 詩集》作爲坊本,編纂者較爲粗疏,還存在某些“遺漏”、“增補”、 “中途補充體例後未能統一前文”、“脱離《補注杜詩》上下篇關係 後繫年失據”等情況,所以實際存在的《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一 定與邏輯縝密的“理想化”復原本有差異。盡管如此,對於僅存殘 卷的孤本來説,復原修補即使過於理想化也有其意義。釐清《草堂 先生杜工部詩集》的底本及其編纂體例之後,可以解釋這一“體例 甚奇”的南宋孤本在杜集宋本譜系中的位置及其意義:

第一,此本不滿足於分體本僅分古、近二體,它對體裁的進一 步細分,説明分體形式還具有較大的生命力。王洙祖本的源頭是 唐人編“以時爲序”之本,但最終一切杜集宋本(無論分體、編年還 是分類)皆以王洙分體本爲源頭,除了王洙本參校衆本之精良、造 成所據底本逐漸式微,還説明在宋代詩學中詩歌體裁意識逐漸明 晰之後,分體本越來越符合宋人别集的一般編纂體例與閲讀習慣 (典型者如《歐陽文忠公文集》、《東坡七集》,莫非如此),由此可見 别集“詩歌部分”的編纂從唐代重寫作時間、内容類别走向宋代重 體裁劃分的趨勢。

第二,王沫分體本之下帶有唐人“以時爲序”意圖的編次,在 宋人杜集編年本的紛紛出現之後,尤其是在對杜詩繫年辨析最爲 晚近,也最爲詳贍的黄氏《補注杜詩》的黄鶴繫年及其注文説明出 現之後,在考辨的精密程度上已經略顯陳舊了。《草堂先生杜工部 詩集》既體會到宋人杜集編年考證的日趨精細,以黄氏《補注杜 詩》爲底本,將每詩“題下繫年”的黄鶴注文采納到白文本中,又順

杜集宋本編次源流考論.363 •

應南宋詩壇重視“辨體”的風氣,融匯編年與“體下分體”於一書, 雖屬坊本,在體例上確有獨到之處。

總之,《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被稱爲“海内孤本”,從版本意 義上看價值有限(坊本),從編次譜系的意義上看很有意義,它是 杜集宋本編年、分體兩大編次系統演進的殿軍,它的出現爲宋代杜 集分體本與編年本的矛盾衝突與妥協調和畫上了句號。

四餘論:篇目編次對杜集研究的方法論意義

杜集宋本研究具有相當的特殊性,傳統版本目録之學面對這 些特殊性有時顯得捉襟見肘。具體來説有兩點:第一,宋人“千家 注杜”的文獻著録存佚參半,在存世版本及文獻著録上都留下了大 量空白,無法完全通過歷史記載來解決版本源流問題;第二,就存 世的文獻著録而言,由於古人著述習慣、坊本盜名牟利等因素,存 在着大量有意、無心的剿襲、作僞、删去注家名等問題(杜詩爲宋人 特别喜好,故坊本極多,這方面問題尤其突出),造成的誤解會被文 獻著録加以錯誤的“背書”。所以,傳統的版本目録之學關於杜集 源流的記載,或者文獻不足徵,或者已經被動地包含了大量以訛傳 訛的材料,不可能僅僅依靠自身的記載來徹底解決問題。而通過 對存世杜集的文本細讀成爲解決問題的可靠途徑,杜詩的“篇目編 次”則是最爲簡捷有效的切人角度。集部文獻版本的研究可以分 爲三個層次,即宏觀的“卷帙分合”、中觀的“篇目編次”、微觀的 “文字校勘”。篇目編次在方法論意義上具有另外兩個層次研究 所不具備的三種優勢:

第一,對杜集版本而言,篇目編次研究最具“合法性”。今存 杜集都以經過宋代刊刻的刻本形態存世。既然經過宋人之手刊

•364 •中華文史論叢(2019.4,總第一三六期)

刻,從微觀層面的“文字校勘”去推測杜甫原意,已經喪失了合法 性。如果考慮極端的情況,每一個字都存在被宋人改動的可能性。 而宏觀層面的“卷帙分合”,其败M關係具有很大的隨意性,例如 卷帙可能以倍數比例被拆分或合併,也可能因附録墓誌、序跋等而 奇零地增加若干卷,往往起不到準確判斷的效用,例如32卷的《杜 陵詩史》與50卷的《草堂詩箋》編次基本一致,同屬編年本系統, 有傳承關係,而與36卷的分體本《九家集注杜詩》没有傳承關係, 盡管32卷與36卷在卷數上更爲接近。可以説,卷帙分合的作用 往往只是驗證結論而非推導出結論,只能錦上添花而不能雪中送 炭。只有中觀層面的“篇目編次”,借助序跋等文字,還可以幫助 我們窺見著者乃至編者對全書的撰述、編纂意圖,透露出該時期的 文學觀念、風氣。

第二,從篇目編次入手考察杜集,還具有“合目的性”的優勢。 在異文校勘“字”的層級若出現不同,除去有意改動之外,也很難 排除習慣因襲(如保留前代避諱闕筆)、無意失誤的緣故,這就造 成了大量不確定因素,這些統計意義上“冗餘”因素的存在會對版 本源流因果關係的判斷構成干撥(如李一氓《跋文》僅依闕筆對 《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成書年代所作判斷不夠準確,即是一例)。 而編次的變動,由於涉及全書體例,或者涉及大規模的篇章挪移, 一定是出於編纂刊刻者帶有目的性、自覺性的主觀意圖,不可能是 無意失誤形成的(無意失誤一定會造成篇目“重出”或“漏收”的情 況,是比較明顯、易於判别的),因此可以視爲版本源流中承襲、改 動的鐵證。

第三,從篇目編次上考虚杜集版本沿革,還最具“操作性”的 優勢。編次屬於“篇”的層級,“體量”大而“數量”小,操作起來工 作M相對小,比較便捷,能迅速發現甚至解決問題。可以避免一開 始就陷人校勘的浩繁工作中迷失方向。

杜集宋本編次源流考論• 365 •

對杜集原貌(撰述、編纂、傳鈔等)及其源流的考察,首先從 “篇章”層面的篇目編次人手發現、考量問題,其次以“字辭”層面 的異文校勘、避諱闕筆等因素作進一步驗證,最後以卷帙分合作爲 輔助證據,是較爲便捷有效的操作流程。中觀層面的“篇目編次” 在其中起到了關鍵作用,應作爲具有方法論意義的研究手段被重 新認識。這對唐人别集研究也具有一定的方法論意義。

(本文作者係中國人民大學文學院副教授)

• 366 •中華文史論叢(2019.4,總第一三六期)

附録兩種

説明:第一,“附録I”黄氏《補注杜詩》卷三三至三六中“斜體 加粗”標識的五律詩篇,按照先後順序與《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 卷一四一一對應吻合。第二附録r黄氏《補注杜詩》卷三三至 三六中“下劃線”標識的五律詩篇,未能按照一

對應的規律依次

出現在《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卷一四的編次中,:,第三附録2” 《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卷一四中“宋體加粗”標識的詩篇,在《補 注杜詩》卷三三至三六中没有對應出現。

1.黄氏《補注杜詩》卷三三电三六卷三三

上已日徐思録林園宴集(大曆三年;五律);奉达蘇咪车二十

五長史丈之任(大曆三年;五言長律);暮春江陵送馬大卿公恩命

it赴律夏日丘楊長t

寧长宅律送h

崔暮春陪李尚書李中丞過鄭監湖亭泛舟(五 侍御常正字入曆京三(五年律);和江陵宋大少府 律);暮春雨後同諸公及舍弟宴書齋(大;五I

良年南t

送宇文石首赴縣聯句(五言長律);宇文晁尚書之甥崔或司業之孫 尚書之子重泛鄭監審前湖(七律);

卷三四

多病執熱奉懷李尚書之芳(大曆三年;七律);水宿遣興奉呈 羣公(大曆三年;五言長律);奉贺陽城郡王太夫人恩命加鄧國太 夫人(五言長律);江陵望幸(五言長律);江邊星月二首(大曆三 年;五律);舟月對驛近寺(大曆三年;五律);痔中〈丈唇三车..五 律\"遣悶(大暦三年;五言長律);江陵節度陽城郡王新樓成王請 嚴侍御判官赋七字句同作(大曆三年;七律);又作此奉衛王(七

杜集宋本編次源流考論• 367 •

律);舟出江陵南浦奉寄鄭少尹審(大曆三年;五言長律);江南逢 李龜年(大曆三年;七絶);官亭夕垄麝顧廢十少府^丈唇三车;五 律八■秋日荆南述懷三十韻(大曆三年;五言長律);秋日荆南送石 首薛明府辭滿告别奉薛尚書頌德敍懷斐然之作三十韻(大曆三年; 五言長律);哭李尚書之芳(大曆三年;五言長律);重嚴〈五律八•獨 垄(丈嚴三车,•五律;•暮歸(大暦二年,七律);移居公安敬贈衛大 郎鈞(大暦三年;五言長律);公安送韋二少府匡贊(大曆三年;七 律);贈虞十五司馬(上元寶應間作;五言長律);公安縣瘰古(丈屬

三年;五律);公安送李二+九弟晉肅入蜀余下沔鄂(五律);宴王

使君宅if二音Y犬屬三车;五律\"留别公安太易沙門(大暦三年; 七律)。

卷三五

曉發公安數月憩息此縣(大曆三年;七言八句);沿岳煬城歹

(大曆三年;五律);纜船苦風戲題四韻奉簡鄭十三郎判官(五登律年岳陽樓(大曆三年;五律);陪裴使君言登長岳律夫陽樓宿祠(大青草(大曆湖曆四律年); ;五

h•過南敗入洞良湖(大曆四年•,五白望沙(黄驛鶴(大曰曆四年前;五篇律h

人(大曆四 四年;五

;五律);宿南夕);湘律);祠作野:“與〔曾按,指《湘夫人祠》〕同一時

”;五律)望;發白馬潭(大曆四年;五律);歸雁(大曆四年;五律);

喬口(大曆四年春;五律律);銅官渚守風 );發潭州{大曆

(大曆四年;五律);入(大曆四年春;五律);H風^(欠》四年春;丘言律I

四年春;五律);雙楓浦(大曆四年;五);回榫{欠陪四年•,五

律);奉送王信州銮北歸(大曆四年夏;五言長律);江厫玢病走筆

戲呈崔盧兩侍御(大曆四年秋;五律);潭州送韋員外迢牧韶州(大

屬西车秋,•五律)(附録:韋迢《潭州留别杜員外院長》);江廣#/雨

有懷行營裴二端公(大曆五年;五律)(附録:韋迢《早發湘潭寄杜

員外院長》);酬韋韶州見寄(大曆四年秋;五律);千狄筠有感二章■368 •中華文史論叢(2019.4,總第一三六期)

[欠陪四年•,丘言表律)•,晚秋長沙蔡五侍御飲筵送殷六參軍歸遭 州覲省詩(“鶴曰:當是大曆四年冬作”;五律);湖々达敗十使君適廣陵(大曆四年秋;五言長律);長沙送李十一銜(大曆五年;七 律)

卷三十六

重送劉十弟判官(大曆四年秋;五言長律);奉贈盧五丈參謀 琚(大曆四年;五言長律);登舟將適漢陽(大曆四年秋;五言長

律),•暮秋將歸秦留别湖南幕府親友(大曆五年;五律);迭Jk十四

弟侍御護韋尚書靈櫬歸上都二十四韻(大曆四年冬;五言長律); 突李常■侍耀二畜7犬屠三车,■五律八•哭韋大夫之晉(大曆四年夏; 五言長律);舟中夜雪有懷盧十四侍御弟(大曆四年冬;五律);對 雪(五律);冬晚送長卿漸舍人歸州(大曆三年冬:五言長律):篡冬 送蘇四郎後兵曹適桂州(大曆四年冬;五言長律);風疾舟中伏枕 書懷呈湖南親友(五言長律);奉贈蕭二十使君(大曆五年;五言長 律);奉送二十三舅録事之攝郴州(五言長律);送魏二十四司直充 嶺南掌選崔郎中判官兼韋韶州(大暦五年春;五言長律);送趙十 七明府之縣(大曆五年春;五律);燕子來舟中作(大曆五年;七 律);同豆盧峰貽主客李員外賢子柴知字韻(五言長律);歸雁二首 (大曆五年春;五律);小寒食舟中作(大曆五年;七律):清明二首 (大曆四年;七言長律);贈韋七贊善(大曆五年;七律);奉酬寇十 侍御錫見寄四韻復寄寇(大曆五年;五律);酬郭十五判官(大曆四 年;七律);衡州送李大夫七丈勉赴廣州(大曆四年;五律);過洞庭 湖(大曆五年;五律);犀惠子過東溪〈大屬二车.•五律y

2. <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卷一四

上已日徐思録林園宴集(大曆三年);暮春陪李尚書李中丞過 監湖亭泛舟得過字;夏曰楊長寧宅送崔侍御常正字入京得深字(大 曆三年);和江陵宋大少府暮春後同諸公及舍弟宴書齋(大曆三

杜集宋本編次源流考論• 369 •

年);舟中(大曆三年);官亭夕坐戲簡顏十少府(大暦三年);重題; 獨坐(大曆三年);公安縣懷古(大曆三年);公安送李二十九弟晉 肅入蜀余下沔鄂(大曆三年冬);宴王使君宅題二首(大暦三年); 泊岳陽城下(大曆三年);纜船苦風戲題四韻奉簡鄭十三郎判官 (大暦三年);登岳陽樓(大暦三年);陪裴使君登岳陽樓(大曆四 年);宿青草湖(大暦四年);宿白沙驛(大曆四年);湘夫人祠(大曆 四年);祠南夕望(同上年);野望(大曆四年);入喬口(大曆四年 春);銅官渚守風;發潭州(大曆四年春);雙楓浦(大曆四年);江閣 卧病走筆戲呈崔盧兩侍御(大曆四年秋);潭州送章員外迢牧韶州 (大曆四年秋)(附録:韋迢《潭州留别》);酬韋韶州早發湘潭見寄 (大曆四年秋)(附録:韋迢詩);晚秋長沙蔡五侍御飲筵送殷六參 軍歸渭(一作灃)州覲省詩(大曆四年冬);哭李常侍嗶二首(大曆 三年);謁真諦寺禪師(大曆元年 琴臺(上元二年);春水(上元二

年);暮秋將歸秦留别湖南幕府親友(大曆五年);聞惠子過南溪

(大曆二年);

李監宅;早起;長吟;樓上;客舊館;愁坐。

Abstracts • 405 •

Research on Content-Lists of different Editions about

Du Fu’s poetry in Song Dynasty

Zeng Xiangbo( p.337)

There are three content-lists about different editions in Song Dynasty about Du Fu’s poetry. Wang Zhu’s edition,the first edition we know, was compiled as poetic-genre form. Wang Zhu’s edition was a new transform coming from its earlier edition in Tang Dynasty, which should be compiled with chronological order. By the way, the t.liionological order is the most suitable form for Du Fu’s poetry. So the next editions after Wang Zhu's were more and more inclined to select chronological order, which were editions of chronic poetry. Finally the j)〇etic-genre and chronic editions came to birth a mixture one, Huang He's

BuZhuDuShi ' ,

which looks like a poetic genre edition but still

“ CaoTangXianShengDuGongBuShiJi ”

attached with discussions in details about chronic reason for each poem. A unique copy from Huang He's

in the

Soutliern Song Dynasty was a much thoroughly radical transformation

u BuZhuDuShi '\\

which is also the last and most

special descendant of the mixture edition. From the research on Du Fu’s poetry editions in Fang and Song Dynasties, we find out that c*ontent-lists study should be one of the most useful methods, which is better than volume and word study because of its unique legality and purposiveness.

Jiang Jinshi’s Study on Du Fu’s Poetry

Yang Xuliui( p.371)

Jiang Jinshi’s theory on Dufu’s poetry was an important reference for Yang Lun's Du Shi Jingquan. Through literature review, this paper clarifies Jiang's life and writings, and his influence on the academ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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