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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德伯家的苔丝》看悲剧情节中的传统公正

2023-09-15 来源:步旅网
从《德伯家的苔丝》看悲剧情节中的传统公

杨清霜

[作者简介] 杨清霜(1979—),女,武汉大学外语学院2001级硕士研究生,主要学习和研究英国文学。 [内容摘要] 《德伯家的苔丝》这部小说完整地包含了悲剧情节的三要素——发现、突转与苦难,对苔丝一生有重大影响的人物和事件都遵循以三为循环的发展模式,而且对人物行动的因果安排始终体现出西方文化传统经典《圣经》所要求的公正。[关 键 词] 情节三要素;公正;圣经

亚里斯多德认为,悲剧的情节包含三个要素:发现、突转与苦难。英国作家哈代在其代表作《德伯家的苔丝》中就遵照这种理论,采用了以三为循环的发展模式。苔丝的一生里,主要事件借某种共同点反复出现三次,第一次种下起因,第二次为重大转折,第三次则直指悲惨结局。每个循环里苔丝总是在骄傲的驱动下力图凭借自身去抗争,去挽救,而最终的结果则是灾难、罪恶与毁灭。因为,《圣经》的教诲统治着十九世纪的英国社会,违背传统公正必将招致惩罚。

故事一开场,我们就看到被妇女游行队误认为喝醉了的约翰·德比。的确,他那种忘乎所以的状态与醉酒一般无二,刚刚得知的古老家世就是使他在精神上沉醉不知归路的琼浆玉液,也是苔丝一生悲剧的起因。没有这精神的酒,就没有认亲、失贞、被弃乃至报复杀人一系列事件。而苔丝在竭力维护父亲脸面时表现出的尊严与贵族般的傲气则如同易水河畔的变徵之声一样预示着某种不祥,某种打击。 接着约翰就在露力芬酒店里达到了肉体上的沉醉,并且在双重醉态中与妻子商定了让苔丝去认亲的事情。尽管苔丝少年老成地从酒店里拽回了父母,酒还是使那位一家之主丧失了赶集的能力。于是苔丝挺身而出,赶起了维系全家生计的马车。这种奉献就象被献祭的耶弗他之女一样体现了未嫁之女对父亲的顺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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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种顺从正是上帝所要求的1[1]。对于母亲提出找小伙子帮忙的建议,苔丝坚决反对,她的骄傲不

允许家丑外扬,也不能再次忍受日间游行时所受到的嘲笑,顺从与骄傲的结合将她有力地向悲剧推了一把——老马因她的疏忽致死。

醉酒的场面第三次出现是在饮酒成风的纯瑞脊,苔丝苦等的同路人终于踏上归途。黑桃皇后和方块皇后两姊妹平日固然因亚雷·德伯的缘故对苔丝暗含嫉妒,却只有在喝醉的情形下才能抛开道德(她们与亚雷的关系并不光明正大)和情面(苔丝平日也没有触犯她们),充分发泄出来。苔丝的骄傲对别人嘲笑她父亲酗酒的事实都不能容忍,更加无法忍受这场辱骂中影射的她与亚雷之间尚不存在的不正常关系。“把一本《圣经》记得烂熟”的她显然没有遵从使徒彼得的教导2[2],反被失控的骄傲推上了亚雷的马,灾难降临了。

三次与醉有关的场景中苔丝都是清醒的,她用骄傲支撑起的理智看着眼前酒神的崇拜者们手舞足蹈,内心深处却藏着“脱离现实、生活在梦幻中的倾向”。这种不甘生活在一个“有毛病的星球上”的骄傲也导致了命运对她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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苔丝认亲的举动将自己与亚雷这个“撒旦式的人物”三次联系在一起,产生基督教所谓的罪恶。当她首次面对冒牌德伯家崭新的房舍不知所措时亚雷出现并被她出众的美丽牢牢吸引,罪恶就此萌发3[3]。亚雷喂草莓的殷勤与亲临寒舍邀她去工作的重视极大地满足了苔丝的骄傲心理,加上买马的经济压力,苔丝第二次与这位本家联系在了一起,罪恶的果实是私生子的苦恼。这个标志罪恶的孩子不配接受牧师的洗礼,只能由他那不洁的母亲草草了事4[4]。

从苔丝失贞到她离开亚雷约有一个月,如果说在当时的社会求助于法律得到公道的机会对一个贫家少女而言微乎其微,那为什么自傲的苔丝遭到侵犯后不立刻离去,反而与她不爱的人共同生活这段时间呢?亚雷送给他父亲的马匹和她弟妹的玩具是重要因素。这些礼物的作用大致相当与《申命记》里提到的五十舍客勒银子5[5],苔丝的家庭得到了经济上的赔偿。值得一提的是德北家原来的马名为“王子”,这种高贵与他们的家境全不相称,哪怕他们有着显赫的祖先。亚雷这个冒牌贵族送出的是一种供骑乘用的强壮而腿短的马,普通却实用,反倒符合德北的家境。只是当时亚雷并无娶苔丝为妻之意,她本人没有得到名分上的赔偿。这种亏欠也是她不将孩子交给亚雷的原因。

亚雷在第三次出场时才试图完整地履行《申命记》里的要求——既提出负担苔丝家寡母弟妹的生活开支,又拿出结婚许可证向她求婚。如果说送马和玩具不过是富家子弟的举手之劳,那么被基督教感化的回头浪子这次是按照《圣经》的要求做出了诚意的忏悔。然而苔丝早已嫁为人妇,宗教无法将亚雷从负罪感中解脱。他选择放弃上帝,转而听从自然欲望的召唤,在这种召唤下他是无罪的。苔丝回到亚雷身边则基于两个原因。其一,亚雷是她实质上的丈夫。被名义上的或称为法律意义上的丈夫抛弃之后,苔丝在无法支撑家庭经济的情况下别无选择。其二,苔丝的骄傲起了推动作用。受到棱窟槐农场主的刁难,她便不由自主地想到若是成为亚雷的太太该有多么“出人头地”、“扬眉吐气”。在给安玑的信里她承认这是极大的诱惑。她的骄傲要求以克莱太太的身份对受辱进行还击,而安玑身为丈夫却没有提供丝毫帮助。对骄傲的践踏是她承受不了的惩罚,无怪乎她悲愤地写道:“我在你手里,一丁点儿公道也没得到!”。于是她转而通过亚雷寻求公道。无论如何,苔丝与亚雷的同居关系构成通奸,双方都应被处死6[6]。从这个意义上说,亚雷的被杀绝非惩罚过当,他与苔丝的死都是公正的体现。

安玑是苔丝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物,他们的初遇是在游行后的舞会上。当时的苔丝是刚刚长成的少女,心中有着对未来包括爱情在内的美好希望,这种希望是朦胧的甚至潜意识的,但却是自然赋予年轻生命的,并且与生机盎然的春天相呼应,因而是不断生长、无法压抑的。哈代将此称为“个人独有的小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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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玑恰好出现在这个特殊的时期,又是舞会开始时唯一的男性,且身份谈吐远胜苔丝平日见惯的农村青年。苔丝清楚这只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偶遇,也正是这种不可即的距离使她把安玑当作标准,并在他飘然远去的背影中把这个标准理想化。这也正如哈代所说:“爱情兴于接近而死于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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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苔丝虽然不一定想起安玑这个具体的人,却固执地坚守着这个标准,用它来衡量身边的追求者,包括亚雷。当然这个标准在苔丝狭小的生活圈子中无人能及。可是,苔丝的身体可以被合法(婚姻)或者非法(诱奸或强奸)地占有,她的心灵却不曾为任何人敞开。

在牛奶场这个标准的原型重现了。几年的人生阅历使安玑更加成熟更加深刻,更加符合甚至超过了苔丝的标准。安玑的博学令她钦佩,安玑的关注弥补了当年未挑她做舞伴的伤害,安玑这个执竖琴的“天使”对她那些在别人看来无法理解的心声的共鸣第一次开启了她的心扉。

如果命运没有将安玑第二次带给苔丝,那么苔丝很可能会带着些许失望、些许遗憾安静地走完她平淡的一生,毕竟她的失贞在村民眼里并非罪不可赦。安玑的影子只是在家务的空隙一闪而过的青春回忆。但是恰恰相反,安玑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并向她求婚,把她那些被现实生活深埋在心底的少女的憧憬活生生地摆在她面前。她无法抗拒,因为她无法否定最初也最真的自我。拒绝安玑固然符合维多利亚时代的道德标准, 对她而言却无异于自杀,甚至是比自杀更为残酷更加可怕的了无生趣的漫长岁月。为了安玑她可以献出生命,死得其所胜过痴长百岁。于是我们看到在爱情与道德之间苦苦挣扎并最终背负道德的十字架、献上心灵贞操的苔丝。

这一切安玑是无法理解的。他看不见苔丝那美丽的血肉之躯中包含的几乎将她撕碎的激烈斗争,更没有意识到自己对苔丝的真正意义,而后者正是苔丝用以抗争命运的全部支柱。当新婚之夜的苔丝跪倒在安玑身旁,她已经感觉到命运的公正逼近了,而安玑是唯一能够拯救她的人,所以她连哭都来不及哭,用“近于疯狂的恐怖的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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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苦哀求安玑发发慈悲,但是安玑没有恻隐,她“从前害怕的事,现在果然实现

——命运开始执行它的公正,苔丝能做的只剩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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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玑并不因为自己那“四十八点钟的放荡生活”宣判。

就原谅苔丝作为受害者的惨痛经历,这种人道的、

慈悲的公正是苔丝渴望却得不到的,她只有像祭坛上的牺牲一样孤立无援地静待无情而又神圣的公正进行

安玑第三次出现时充满悔恨与自责、宽恕与热爱。正当读者以为苔丝的苦难从此结束时,安玑从群鹤公寓独自走出——巴西之旅让他原谅了少女苔丝被迫的失贞,这种宽恕却不能用在一个背负通奸罪名的妻子身上,只有亚雷的死才能留住他三度离去的脚步。安玑是人,面对苔丝义无返顾的追随,他感动了;上帝却是公正无私的。苔丝被捕于悬石坛,这个异教的女儿在她的“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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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受了惩罚7[7]。

至此,这场神对人的游戏终于在传统公正的引导下划上了句号。苔丝出众的美丽带给她普通村姑没有的遭遇,德伯氏祖先的耀武扬威通过她的苦难得到了报应8[8],她的骄傲也加速了自己的毁灭。苔丝的一生,是悲剧情节里传统公正的最好体现。

[参考文献]

[1]亚里斯多德.诗学[M].罗念生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1982. 33-35.

[2][3][5][6][7][8][10][11][12][13]哈代.德伯家的苔丝[M].张谷若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136,444,467,495,253,324,323, 319,543,567. [4]陈焘宇.哈代创作论集[C].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2.237.

[9]L.巴特勒.生活给予——可又拒绝![D].陈焘宇选编.哈代创作论集[C].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2.6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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