佤族牛崇拜文化的层间关系及文化生态分析

鲁

(1．云南师范大学

121

刘宏芳芬，明庆忠，

旅游与地理科学学院，云南昆明650500;2．云南师范大学科研处，云南昆明650500)

摘要:牛崇拜是佤族文化的突出代表和标志，文章围绕人地关系分析了佤族牛崇拜文化盛行的地理原因;从文化系统出发，运用人文地理学结构主义分析方法剖析了佤族牛崇拜文化的层次结构和具体表现;运用文化生态学的基本观点，分析了自然地理环境与文化系统、文化系统各层次之间及其与自然地理环境之间的相互作用，构建出佤族牛崇拜文化结构与地理环境关系图;试图为其他具体文化特质的结构分析提供借鉴思路。关键词:佤族;牛崇拜文化;自然地理环境;层次结构中图分类号:C95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723X(2014)07－0129－04

民族文化是地域文化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

其文化现象与地理环境密切相关。目前，文化系统与地理环境系统相互作用的宏观研究较多，而文化系统内部的层间关系及其与地理环境之间关系的微观研究较少，对某一具体文化特质的相关研究则更少。因此，文章选择民族文化中关注度较小的佤族牛崇拜文化这一具体文化特质对其进行文化层间关系和文化生态剖析。

(二)文化结构

结构是系统的结构，具有层次性。文化系统的结构由物质、制度和精神三层次组成，形成“同，心圆结构”表层为物质层面，中层为制度层面，里层为精神层面。三个层次即三个系统，既相互独立，又彼此相互依存和相互制约，构成一个有机联系的文化整体，在一定的地域空间里，文化与地理环境相互作用，形成人类文化活动的地域系统。一方面，地理环境通过对文化三个层次的联系密切程度产生不同的作用，物质文化受地域地理环境条件影响较直接和紧密，有时甚至对物质文化起决定性作用，是制度文化和精神文化的载体。精神文化是文化系统的核心，与地理环境的联系较疏远、以间接关联为主，会影响制度文化和物质文化的发展;另一方面三个层次的文化综合反作用于地理环境，从而对地理环境产生影响。

民族文化也包括这三个层次:一是物质文化层，由物化的知识力量构成，是各民族的物质生产活动及其产品的总和，是可感知的、具有物质实体的文化事物。二是制度文化层，由各民族在社会实践中建立的社会规范构成。包括民族的社会经济制度、婚姻制度、家族制度、艺术组织等。三是精神文化层，由行为和心态文化组成。它的外显形态为各种符号，这些符号主要体现为物质实体和行为方

一、文化及其结构

(一)文化及组成

泰勒认为:文化，就其广泛的民族学意义来

说，是包括全部的知识、信仰、艺术、道德、法律、风俗，以及作为社会成员的人所掌握和接受的任

［1］

何其他才能或习惯的复合体。从泰勒的文化定义看，文化是人类在生产生活中共同创造出来的，具有动态性、民族性、阶级性和地域性等特征;文化的内容非常广泛，然而从包罗万象的内容里文化可以细分为由六要素和三部分组成的系统，其中六要素为语言和符号、经济、习俗、宗教、社会组织和社会成员赖以生存与发展的技艺，三大组成部分即物质文化、精神文化、制度文化

［2］

或生计文化、意识文化(观念文化)、行为文

［3］［4］化(社会文化)。

基金项目:云南省教育厅科学研究项目(2013J094);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41361037)作者简介:鲁

芬，女，云南师范大学旅游与地理科学学院2012级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区域旅游开发与管理研究;明庆忠，男，云南师范大学科研处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区域研究与旅游规划、旅游循环经济研究;刘宏芳，女，云南师范大学旅游与地理科学学院2012级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区域旅游开发与管理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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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以民族民风民俗形态出现，见之于日常起居行为之中，具有鲜明的地域特色;内隐部分由各民族人民在社会实践和意识活动中经过长期孕育而形成的价值观念、审美情趣、思维方式等构成，即价值体系，是民族文化的核心部分。

系论来看，在佤族牛崇拜文化的发展历程中，自

“可能”。然环境并不起决定性作用，而是提供了

2.社会经济环境

受特殊地理环境和特殊时期的限制，长期以

来佤族主要从事狩猎、采集、饲养家畜为主的农耕生产方式，经济发展十分落后。佤族社会形态经历了漫长的原始社会，新中国成立后在较短的时间内“直过”进入社会主义社会，国家为了使边疆民族地区尽快改变贫穷落后面貌，通过资金和政策扶持，在农业基础设施建设、工业、交通事业、科教文卫事业、边贸和旅游业以及少数民族生活环境的改善方面做了大量投资;同时，佤族人民通过科学、技术和实践，能正确认识和运用自然环境优势，大力发展经济林木、经济作物、畜禽养殖业、民族工业、边贸旅游业等，摆脱了以往以农业为主的单一经济结构，社会经济水平得到了很大提高。

在佤族新的社会经济结构中，畜禽饲养从鬼神的牺牲成为脱贫致富的源泉，牛是畜禽饲养的主体，是经济和财富的重要来源;手工业从农业的附庸成为特色产业，以牛为形象和符号是佤族手工艺品的主要标志和象征;绿色经济、民族文化产业和生态旅游成为新一轮阿佤山发展的新方向和亮点，要求深入挖掘佤族文化内涵，牛崇拜文化作为佤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被重视，社会经济环境为牛崇拜文化的传承创造了良好条件。

3.精神文化环境全球化背景下，佤族的物质、精神生活方式及生活水平、社会组织等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李莲通过实证研究认为:随着人口增长、外出打工、货币化、生计方式的变化、城镇化的影响，佤族社会文化闭塞的状态亦即以地域为基础的社会关系网络被打破，社会行为、社会结构受到了削弱，价值判断、价值取向趋于多元，传统的文化模式在逐步瓦解，

［7］

而新的文化模式正在重组。另一方面，由于地理的、历史的原因，佤族社会都处于相对封闭的状态中，因此异化程度不大，在文化的许多方面保存自

［8］

“原生态”己的和独特价值，而且佤族的族群认

［9］

同、文化认同和国家认同趋于统一并日趋强烈。

二、佤族牛崇拜文化及其生境分析

(一)佤族牛崇拜文化

佤族是一个崇拜牛的民族，这种文化现象在

佤族聚落里随处可见，如寨门挂有牛头、村寨里的、“丫形寨桩”、牛角桩图腾柱家家户户门口挂牛头、佤族祭林每棵树上有牛头、佤王尊位还是牛头，佤族房屋建筑、服饰、日常用具上雕刻有牛及牛头图案，每逢重大节日或事件都要举行剽牛祭祀，每年收获新米后总要将第一碗新米送给牛等等。学者杨宝康从文献记载、考古学资料、佤族各类神话传说、佤族现实生活和风俗习惯等方面进行考察和研究，认为牛崇拜是佤族原始宗教信仰的产物，具有丰富的文化内涵，是其崇拜祖先、重视农耕和祈

［5］

求丰产的山地农耕民族文化的表现。

(二)佤族牛崇拜文化的生境分析1.自然地理环境

以牛为崇拜对象的佤族主要分布于东经98.5°～100°至北纬22°～24°之间，位于澜沧江以西和萨尔温江以东的怒山山脉南段，称为“阿佤

;国家层面上，山区”佤族主要分布于中国和缅甸交界的边境地区，是一跨境而居的民族;中国境内，佤族主要分布于西南边陲的云南西盟、沧源、孟连，耿马、澜沧、双江、镇康、永德、昌宁、勐海等

。“阿佤山区”地有少量分布地势起伏、山脉纵

横，地形以山地为主、平坝极少，属亚热带地区，气候温和、雨量充沛，又因山区海拔高低不同使气候立体性特征明显。特殊的地理环境和得天独厚的植物资源非常适合牛的生长，牛成为佤族先民狩猎、畜养和使用的重要对象。在采集、狩猎为主的社会阶段，从古老的崖画中看出“牛的形象和数量众多，崖画无明显的牛耕图形，且牛鼻多不穿绳，当时的牛不应是耕

［6］，作所用而是供食用及祭祀”而牛只是众多狩并不必然成为佤族崇拜的对象;农猎对象之一，

耕阶段，牛不仅是狩猎和食用的对象，还是耕作和运输的主要工具，其重要性进一步加强，自然地理环境的影响依然很大;目前，经济结构和生产工具发生了极大的变化，牛作为耕作、运输工具的作用大大减弱，自然地理环境的影响也在减弱，但佤族的牛崇拜并未因此而削弱。从人地关130

文化模式都因此，笔者认为佤族文化的表现形式、

不同程度地发生变化，但是形式的变化没有撼动佤族文化的核心，即佤族文化的意识、精神层面没有发生实质变化。

综上所述，自然地理环境是佤族牛崇拜的充分但非必然因素，自然、社会、经济和文化共同作用决定了佤族牛崇拜文化的产生、发展。不管自然地理环境和社会经济环境如何变化，只要佤族崇敬祖先、

懂得感恩，追求勤劳、勇敢、无畏、憨厚和善良，重视手足、朋友，善待自然等价值体系和内因不变，其牛崇拜文化会以更丰富多样的形式传播和传承。

要素(子系统)组成，民族文化亦如此。一个民族

的整体文化或一个具体的文化现象和特质，都有其层次结构。牛崇拜文化是佤族整体文化中的一种具体文化，其层次结构也表现为“同心圆。根据文化系统的层次结构，结构”结合佤族现实社会和生活将佤族牛崇拜文化细分和具体化(表1)。

三、佤族牛崇拜的文化结构及层间关系

(一)牛崇拜文化特质的结构

任何文化都是一个系统，都由系统内部各个

表1

文化层(系统)表层(基础):物质文化或生计文化

佤族牛崇拜文化的层次结构及其表现

具体表现

(1)牛是山地农耕生产方式的主要生产工具和运输工具;(2)牛是佤族衣、食、住、行的重要物质资料;(3)牛是佤族经济和财富的重要组成部分和来源;……

(1)牛是佤族古老崖画上数量较多的图腾符号;

(2)佤族村寨有典型的牛角桩图腾柱和象征牛的“丫”形寨桩作为重大祭祀时剽牛祭天地神鬼之地，平时不得拴牲畜，不得触摸乱动，不得在旁边吵闹喧哗;(3)村寨大门、佤族人家的房前屋后、神林、木鼓房到处悬挂牛头;

中间层:制度文化或社会文化

(4)日常用具、房屋建筑、服饰等以牛头作装饰;

(5)佤族民间体育游戏“抢牛肉”“顶头”来源于剽牛祭祀仪式和牛打斗场景;(6)佤族传统节日———新米节的节徽上牛头图案;

“司岗里·摸你黑狂欢节”(7)佤族现代节日互相涂抹药泥的灵感来源于牛在泥潭里打滚将泥巴裹满全身以防止蚊虫叮咬和太阳灼晒;

(8)重大疾病、节日或活动时举行剽牛祭祀，祭祀中有冗繁的仪式、丰富的祭品和歌舞活动;……

(1)牛是人和动物的祖先，对牛的崇拜代表佤族敬重祖先、不忘本的宗族意识;(2)牛是救命恩人，对牛的崇拜代表佤族知恩报恩的民族心理意识;

(3)牛是勤劳、憨厚和善良的代表，对牛的崇拜体现了佤族追求勤劳、勇敢、无畏、憨厚和善良

里层(核心):精神文化或意识文化

等人生观和价值观;

(4)牛是佤族在自然界的亲密伙伴，对牛的崇拜体现了佤族人民重视手足、朋友的处世观和善待自然的生态伦理观;

(5)剽牛祭祀的深层原因是将牛当成最爱献给祖先、天地、鬼神，求其保佑族人健康平安、子孙繁衍，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社会繁荣、生活富裕等;……

(二)牛崇拜文化的层间关系

是一个佤族牛崇拜文化结构由外层到内核，“物－象－心”由的过程，物即物质文化实体、象即文化的表现形式、心即物质表面和形式背后的价值体系。佤族人民在使用牛作为生产工具、物质资料的前后都会通过祭祀、绘画、舞蹈、敬供、节庆等形式或符号表达对牛的崇拜，传递出本民族崇敬祖先、懂得感恩，追求勤劳、勇敢、无畏、憨厚和善良等人生观和价值观，重视手足、朋友的处世观和善待自然的生态伦理观等精神文化。

佤族牛崇拜文化的层间关系遵循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中经济基础决定社会制度和上层

建筑的规律。牛崇拜文化中物质层面上牛数量的多少、质量的优劣、用途的变化决定村寨及家家户户悬挂牛头的规模、剽牛祭祀活动能否举行和场面的盛大情况，制度层面上表现形式和符号的减少也会削弱或淡化精神层面上的价值体系的扩散和传承;反过来，精神层面的强化可以丰富制度层面上的表达形式和物质层面的积极性，促进牛崇拜文化系统的发展。

四、佤族牛崇拜文化的文化生态分析

任何文化的背后都烙有其产生、依存和发展的地理环境的印记，即有其深厚的文化生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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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指包括诸多自然要素的自然环境综合体。文化生态学正是研究文化与环境关系学说，这里的环境专指自然环境，不包括经济环境、社会环［10］

境。佤族牛崇拜文化在与自然环境相互作用、相互影响中产生和发展。

(一)自然环境对佤族牛崇拜文化系统的影响

自然环境是文化形成的物质基础，对生产、生计文化有着决定性的影响。从前面的分析中可知，自然环境对牛崇拜文化不起决定性作用，其影响表现为在社会发展从低级到高级的过程中呈逐渐减弱的规律;同时自然环境对牛崇拜文化系统结构层次的影响也是不同的，自然环境对牛崇拜文化物质层面的影响较直接和重大，在特定时期甚至是决定性的，对制度层面和精神层面的影响是间接的、抽象的，需要进行深入剖析才能发现。

(二)佤族牛崇拜文化对自然环境的作用佤族牛崇拜文化对自然环境的作用主要表现为对自然环境的适应、保护和破坏三个方面。首先，牛崇拜文化是对阿佤山特殊自然地理环境适应的结果。在众多的野生动物中，佤族先民通过实践把牛确定为狩猎、耕作、驯养的主要对象，而不是老虎、大象或其他动物，这是对自然环境主动适应的结果。其次，对牛的崇拜要求保护好牛所生存和生活所依赖的自然环境，因此对自然环境有一定的保护作用。另一方面，牛崇拜也会引起对牛的大肆畜养，对食物的大量需求和过度放牧也会破坏自然环境。从佤族牛崇拜文化的分析中可以看出，文化特质的层间关系、各文化层与自然环境之间的关系以及自然环境与整个文化系统的相互作用和关系是错综复杂的，可直观表达为图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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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alysisoftheCulturelayersRelationshipandCultural

EcologyaboutCowWorshipoftheWaNationality

LUFen1，MingQing－zhong2，LiuHong－fang1

(1．CollegeofTourismandGeographyScience，YunnanNormalUniversity，Kunming，650500，Yunnan，China;2．ScientificResearchDepartment，YunnanNormalUniversity，Kunming，650500，Yunnan，China)Abstract:CowworshipistheoutstandingandsymbolcultureoftheWanationality．Fromtheperspectiveofhuman－naturerela-tionship，thepaperexploresthegeographicalreasonsofthecowworshipcultureoftheWanationality．Specifically，fromtheangleofculturesystem，itanalyzesthelayerconstructionandperformanceofthecowworshipculturewiththestructuralismmethodofhu-mangeography．Then，basedonthebasicviewsofculturalecology，itanalyzestherelationshipbetweennaturalgeographicalenvi-ronmentandculturalsystemandbetweenthelayersofculturalsystem，andtheirinteractionwithnaturalgeographicalenvironment．ThusamapoftherelationshipbetweenthecowworshipculturestructureoftheWanationalityanditsgeographicalenvironmentisconstructed．Itishopedthatthisstudycanprovidesomereferenceforstructureanalysisofotherspecificculturaltraits．

Keywords:theWanationality;thecultureofcowworship;naturalgeographyenvironment;layerstructure

〔责任编辑:李

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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