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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马鲁史的背影

2024-03-15 来源:步旅网

茶马鲁史的背影

  “春雷唤东风,润雨睡云端;乡人采摘忙,茗香飘千里。两江锁门户,古道盘山行;小镇倚山岗,坡陡骡马萎。驿站人情暖,夜宿似归家;商客往来急,马铃响叮当。”这首名为《鲁史的背影》的打油诗,也不知是那位学哥或学姐即兴而作,并刻写在鲁史中学校园围墙上,好让我这个缺乏文采天赋的学弟看到。多么绘声绘色的语言富有画感,透彻地描绘出茶马古道驿站—鲁史小镇,曾经的繁华和鲜活盛景,像远去了的伊人背影永远留在我的记忆中。

  鲁史是澜沧江畔的一个古老小山镇,也曾是滇西茶马古道上的一个驿站,属素有“滇红之乡”美誉的临沧市凤庆县管辖,距凤庆县城八十余公里。虽说我是个土生土长的凤庆“江北”人,可从高中毕业后的三十多年间,由于种种原因我却再也没有回过鲁史,回小镇看看,在古道老屋和乡音俚语的故事里去感受茶马文化的遗风余韵,在自然风物的景色和乡土美食的味觉中展开想象的翅膀,用心去解读或禅悟鲁史远去的背影,是我多年来的一个心愿。于是,我联系了长期在鲁史经营小本生意谋生的侄子,踏上了绕道县城前往鲁史行程。

  从乘上县城开往鲁史的客运中巴车那一刻起,我的思绪却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困顿中,一头云雾一片茫然,无心留意和观赏沿途的风景。内心既希望小镇在过去的三十多年中发展得很快,又希望它能保持记忆中古色古香的韵味,不知两个半小时后眼前的她将是怎样?

  曾记得上世纪七十年代,某个飘着朦胧阴雨的秋日父亲送我到鲁史念高中,两年后一个下着瓢泼大雨的夏日高中毕业,我离开了鲁史。早在我出生前的1954年,国道214公路建成通车,从昆明和下关到凤庆县城由云县岔道改走214线,鲁史这座有着悠久历史和文化景观的古镇被撇入死角,归于沉寂。当地人习惯以县城为中心把凤庆县澜沧江以东,黑惠江以西,两江交汇的夹角地带叫“夹江”或“大江外”,又因这片土地正好处在县城的东北部,现又统称凤庆江北地区,现设新华、诗礼两乡和鲁史镇,鲁史古镇不仅在地理上处于的中间,且从古到今都是凤庆江北地区是经济文化中心,也是长期以来“江北人”心目中的“小上海”。

  古镇名—鲁史的由来,其实就是一部厚重的史书,它包藏着小镇近千年来的兴衰沉浮,记录了许许多多鲜为人知的故事。鲁史原名阿鲁司,彝族是这里土著民族,“阿鲁”彝语意为“小城镇”。明万历26年及公元1598年末,原顺宁府(今凤庆)在阿鲁建司衙,故称“阿鲁司”。因“司”和“史”近音清朝中后期演变为阿鲁史,民国以后简称“鲁史”一直沿用至今。“阿鲁司”最早的文献记载就见于《徐霞客游记》。1639年,五十四岁的徐霞客于农历八月十五日云游到此地对于当时的阿鲁司,他是这样记述的:“三里,蹑冈头,有百家倚冈而居,是为阿禄(鲁)司。其地则西溪北转,南山东环,有冈中突而垂其北,司踞其突处。其西面遥山崇列,自北南纡,即万松、天井南下之脊,挟澜沧江而南者;其北面乱山杂沓,中有一峰特出,询之土人,即猛补者后山,其侧有寺,而大路之所从者。余识之,再瀹汤而饭,以待驼骑。下午乃至,以前无水草,遂止而宿。是夜为中秋,余先从顺宁买胡饼即烧饼一圆,怀之为看月具,而月为云掩,竟卧。”

  高中学毕业前,我未曾走出“江北”家乡半步,鲁史是当时我到过的最发达繁华的地方,但与我的企望却有很大的差距。准确地说,当年我眼前的鲁史已很冷落,也很荒凉。初到鲁史的第一感觉是,它就是一个赶着集市的老旧大山寨,远看似山村近观又像市,半是农家半为商,这是鲁史古镇最真实形象的描绘。但在鲁史学习生活一段时间后,又觉得这个既是街场集市又是农居人家的山村古老集镇用她特有古朴、闲适、幽雅的姿态,无处不在彰显着浓烈深厚的历史文化气息,她的风貌用绿树、古道、小巷、青瓦、红墙、农家来概括是最恰当不过了。

  山乡古镇鲁史盘踞于澜沧江和黑惠江之间的山坡上,座南朝北,依山而建,东南北三面环山,占地面积约六七百亩之间,四周都有百年古树环抱酷似城墙。小镇布局由“三街、七巷、一广场”构成,三米多宽的青石古道,即上平街由东向西把古镇一分为二。三街为“上平街、下平街、楼梯街”;七巷为曾家巷、黄家巷、十字巷、骆家巷、魁阁巷、董家巷、杨家巷;一广场又称“四方街”。也有人说是“四街七巷”构成,不管那种说法古镇都以四方街中心,呈圆状分布;两者的区别仅在于把四方街当“广场”还是作“街道”而已,大概四五百户人家,约两三千人口,分居在各个小巷和街道里。小镇的建筑多为土木瓦顶结构,少部分为砖木瓦顶结构,一房两层三格,一房三出厦,泥瓦封火墙,以效仿北方的四合院和江南风格的三合院为主,四合院有花园,三合院有花台,并绘有以图平安吉利,求家运昌盛,人和事兴为内容的壁画、诗句、对联

  在我对小镇的记忆里,乡土饮食占据了的很大一部分,鲁史镇的地方特色饮食可以说是得益于本地的水土、气候、储存环境条件和产出的本地原料,并集本地少数民族族传统和内地江浙、川贵、湖广的精华于一体而成,诸如:鲁史的火腿、香肠、泡肝、毛豆腐、酱豆、酱油、卤豆腐等食品享誉百里,号称小镇一绝。

  在老人茶余饭后的闲谈中,鲁史自古人杰地灵,自从建了魁星阁后,在明清时代科举场中,就有了一批批秀才、举人、进士出现,有的还成为有些名气的人物,最出色的就要数明末的户部尚书龚彝,民国护国之神赵又新将军了。

  古镇的兴衰与茶马古道息息相关,从小到大我所听到的关于鲁史的故事,最多的也是那条因茶叶贸易而开辟的古驿道。据说古道形成于元成宗大德五年(公元132019年),距今已近七百多年的历史。鲁史古镇形成于明万历二十六年(公元1598年),鲁史古镇因为区位的特殊和地理的险要,在茶马古道上充当着重要驿站的角色。清乾隆26年(公元1761年),澜沧江青龙桥建成,客商与日俱增,外地商人纷纷进入鲁史开设商号,当时曾建有川黔会馆、西蜀会馆、滇西会馆等,商业、手工业有了很大的发展,成为了滇西顺宁茶马古道上的重镇。茶马古道鲁史段南起大寺乡正义村的青龙桥,北至接巍山县的犀牛村渡口,全长近三十公里,在鲁史境内有金马站、鲁史站、犀牛站三个马站。

  七百多年来,从凤庆县城至鲁史的驿道上,每日往来马帮数百匹,多至上千匹。客商则有的骑马、有的坐轿、有的徒步,少则三五人,多则二三十成群结伴穿梭而行。到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江北地区还有长年马帮驮马三千多匹,鲁史还开着马店,设有兽医,成立有民间运输站,1983年,县城至鲁史公路修通,替代了古道作为经济命脉的作用,昔日马铃叮当的辉煌一去不复返。在七百多年的历史长河中,南来北往的马帮运进丝绸、百货,带入了先进的中原文化,又驮出茶叶、药材和山风民俗。

  司机的一声“鲁史到了”!打断了我的思绪。走出车门,侄子迎上来,他看我满脸诧异,急忙告诉我:“这是新街,位置就是原来的跑马场”。其实在我高中毕业后不久,古镇的发展就步入了“跳出老街建新街”的之路。对老街实行“修旧如旧”的办法最大限度地保护古镇的历史风貌,建新街将机关单位搬迁出来,极大地开拓了古镇的发展空间。新街建设于1986年开工,1995年底竣工。新街长两百米左右,宽达十六米,街面平整洁净,两旁绿树成荫,初步具有适宜人居住、学习、工作和生活的新型农村集镇雏形。到侄子店铺坐定后,看看时间离午饭还早,我就起身去了鲁史中学,眼前的母校变化真大,出了位置地点不变,还有我临近毕业时正在建设中的那幢教学楼,虽老旧却还依然健在外,曾经的一切淡然无存,那面刻写着《鲁史的背影》的围墙,只能依稀辨别其方位,心中顿生一缕淡淡失望感。但母校建设狠好,心里总体感觉很欣慰。

  午饭后,按行程我将去逐一走访观观小镇内最具茶马文化代表性的遗迹或景点,侄子执意要陪我去,当向导或导游,被我谢绝了。我先去象征着鲁史悠久历史文化底蕴的“文魁阁”,当地人也叫魁星阁,位于镇南紧邻鲁史中学,建成于清末民初,阁高十米上下,三层,飞檐翘角,顶层曾供魁星,乌纱红袍端坐台上,手握朱笔面向古镇,寓意鲁史莘莘学子有望金榜题名。

  接下来我就去古镇最有特色的“楼梯街”,它既是古道也是古道,楼梯街长近三百米,宽约四米,滇西茶马古道从街南形似大门的两株百年古树中间进入古镇楼梯街,绕古道北出栅子门,是至今保存较为完整的茶马古道过境段,同时它又是古镇唯一的一条纵向的街道,由北向南顺山而建的台阶街面上,那被马铁蹄凿穿的石板,马蹄踏磨的脚窝仍然清晰可见,它让我联想到往日驮茶马队来来往往的壮观的情景。

  楼梯街脚是打着明显茶马文化烙印的古建筑“骆家大院”,建于20世纪初,原房主骆英才。因坡度大,而主人要求建成四合院,而且要间与间相通,因此就建成了走马转阁式四合院,占地面积一亩左右,建筑面积近七百平方米,有大小房子五幢三十四间,墙体的正面和侧面都画有精美图案,沿街一侧楼阁随地势逐层升高,气势壮观。身置其中,我能隐约感觉到昔日客满为患,人欢马啸的场景。

  从骆家大院出来,顺着下平街就到了茶马驿站生命之泉“大水井”,传说有了此泉,才有古镇人家,有了古镇人家,才建集市开街场。此井水质清澈甘甜,井口正面的台阶伸向井底,水从井底分左、中、右三股向上喷涌,井水冬不枯,夏不盈。每当月明之夜,月光入井,可看到晶莹的水柱从井底喷出,汩汩的水花在井中沸腾;井水中映着明月,好一个天地交融的“古井映月”美景啊!自来水未入户前,古镇所有人畜饮水都靠此井,现在,仍供附近的居民饮用。

  大水井的上方就是凤庆县江北地区规模最宏伟的佛教建筑“兴隆寺”,据记载,该寺为明末清初来自宾川的高僧永明和尚创建,结构为两进、三殿、六个天井、飞檐拱斗、翘角。有大小殿堂十二间,民国以后改为学校,正殿保存较为完好,走进大殿,你会看到在大殿前面的梁上刻着一条青龙,仔细看你会发现在青龙的尾巴上有一颗钉子,传说某日大和尚早起看到院中潮湿一片,便问小和尚发生的什么事情,小和尚告诉师傅昨晚大水井里的白龙和寺中的青龙发生争执,两条龙一直打斗到天亮,当晚大和尚躲在门后观看,果有其事,翌日早,大和尚就用钉子钉住了寺中青龙的尾巴,兴隆寺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从兴隆寺返回大水井走上平街就到了四方街,四方街紧连着已有四百多年历史的“阿鲁司官衙旧址”,史称“衙门”,是明代顺宁府设在江北地区的行政管理机构,该院大门朝北,直通四方街,正厅为一幢三层七格二十一间的土木结构平房,左右有厢房,内置花台,我猜想,当时在此办公的“长官们”的面容一定都是威严肃穆,让人敬畏的。

  阿鲁司官衙旧址的旁边是古镇文化活动的中心“戏楼”,由当地乡绅甘遇春带头捐资下于民国是八年(1929年)建成的。解放前,大户人家生儿嫁女,百姓盖庙求菩萨,天旱求雨,年关逛庙会,都要请戏班来演唱。据说戏楼落成时曾邀滇戏“玉和帮”首演,观众上千人,连演数十场。传统戏剧《铡美案》、《白蛇传》、《梁山伯与祝英台》、《打金枝》等曾在此上演过。

  最后我又看了小镇最具特色的两处古民居,“甘家大院”,建于二十世纪初,原房主甘遇春,是四合五天井式建筑的代表,也是鲁史古镇保存完好且面积最大的院落。整座宅院占地近两亩,有大小房子七幢三十三间,建筑面积约八百多平方米,结构为正房、厅房、两厢,四合院中一大天井,左右两厢房为过厅,后面各一个花厅、照壁,四角各有一个小天井。“宗家大院”,由原房主宗有瑞,建于二十世纪初,照壁、花坛、鱼池保存较为完整,现居住四户人家,是具有典型三合院式建筑。从两个古民居的设计和布局可以看出,当时的房主想必是本地的名门望族,经营有方,家业兴盛,并也有些文化涵养和审美情趣。

  简单地浏览了古镇内茶马文化遗迹后,天色尽晚。回侄子的杂货铺,一桌乡土风味的家宴已准备就绪,待我入座开习。用餐仅有四人,我、侄子、侄儿媳和未满周岁侄孙女。满桌美食除了米饭、卤豆腐、酱豆、酱油三碟外,盘盆边上的标记告诉我,都是小镇餐馆叫来的外卖;酒是江北彝家酿制的小甑包谷酒。菜很入味,酒很陈香,侄儿媳边用餐、边斟酒、边招呼客人打理生意。菜偿五味,三番推杯换盏后,我和侄子有了七分醉意。他要我多小住几日,我则坚持明早要走,因为古镇该留住的东西。比我期盼的要保护修缮的好;该建设发展的比我预想的要快,不虚此行。酒足饭饱后,简单洗簌就上床就寝,那夜睡得真香……。

  侄子虽不善言谈,但是个说一不二,很讲义气守信用的人,第二天早早起床准备,亲自驾车送我到新华轮渡码头,陪我一起去看老宅子,紧挨码头的那个小山村。到码头时接我的车已在渡口的那边等了多时,他从自己的车上拿了两包东西提着送我上渡轮,边走边说“叔,别因亲属小湾电站移民后,就不回来,我还在”。我点头默许,轻轻地挥挥手,示意他返回去,渡轮启动了。

  回阿佤山后的很长一段日子里,我仍陶醉在鲁史古镇悠久的历史文化氛围和幽静清秀的自然环境美中。在和同事的闲聊胡侃中,也总是离不开鲁史的风土人情,如何的美得不得了。并神兮兮地蛊惑他们:你如果想写诗作画就到鲁史去,她一定会激发你创作的灵感和热情;若你生活得又苦又累,又烦又闷,你更得去鲁史,因为她能使你洗净心灵的尘垢,唤醒你对美好生活未来的憧憬。

  当我遥望故乡的时候,眼前展现的是她蓄势待发的勃勃身影;当我展望故乡为来的时候,就就联想到一坝锁两江,峡谷出平湖,湖光山色,高桥渡口,车流如潮,游人客商纷至的小镇倩影;当我怀念故乡的时候,脑海中浮现的总是茶马鲁史昔日繁荣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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